55番外:弦歌為誰冷_冷月弦歌默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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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番外:弦歌為誰冷(1 / 2)

冷月弦歌默!

番外弦歌為誰冷

長夜漫漫,對於所有的人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窗外淒風暮雨雷鳴交加,吹起湘簾微皺,像凝結在滑膩美人麵上的淚痕,拂之不去。家音的性子極好,自及笄之後就時常被人誇讚寬宏溫和,能諒人之難。然而今夜,此時,她卻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人千刀萬剮。

沐雲被嚇得瑟縮蜷跪在地上,一手拽著李淵的袍角苦苦哀求。不過是些虛軟的陳詞濫調,連一直袒護他的君王都露出了不耐的神情。任憑他說得再天花亂墜,但凡看上這裡一眼也都不攻自破了。被撕裂的緞絮裙帶散落在床榻四周,錦被落滿褶皺,一幅的場景。石柱上那塊血跡早已乾涸,隻留下一小塊殷紅的殘留。

家音狠命地搖頭,仍無法將腦海裡自己想象出憶瑤臨死前淒涼無助的畫麵驅除。

李建成率先打破沉默,然而聲音若羅刹,幾乎要嗜人血脈“父皇若是覺得事情還不夠明了,儘可以寬赦沐雲,兒臣等人不敢有絲毫違逆君上的言行。”沐雲倏地抬起頭看他,眼中徘徊的淺光瞬間既明且亮,似乎沒料到李建成會就此放他一馬。家音在心底冷笑,果然是個愚笨的蠢貨,可是轉而又是胸前積聚了噴薄欲燃的怒火,就是一個不堪的人憑什麼有這個膽子去妄圖玷汙神仙般清麗純美的憶瑤。

顯然,李淵的尷尬與躊躇溢於言表,可在現場不乏他的肱骨近臣。宇文士及,裴寂,李綱,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解圍。這個時候太子的立場再清晰不過,任他極度隱忍那字裡行間流露的陰森狠決足以讓所有人明白,贅言一句便是與太子為敵。更何況還有一個手握重兵戰功煊赫的秦王。若今日因自己的挽護求情讓沐雲逍遙法外,來日他班師回朝,就肯默聲吞下這屈辱的苦果善罷甘休了嗎?

出乎人意料,竟真得有人替沐雲求情,家音震驚地看著宇文士及,覺得這個人自己怎麼會認識。

“陛下,依臣所見,此事不宜聲張。前線戰事吃緊,秦王殿下手中握有我大唐半數以上的精兵驍果。長安禁衛薄弱,若在此時走漏風聲傳至秦王耳中,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李淵鐵青的麵色剛緩和了幾分,頃刻間又凝重如鐵。他的兒子,那個最難以掌握卻讓他最引以為豪的兒子當真會為了個女人背棄父子親情,君臣綱義。視線觸及擎柱上斑駁的血漬,一時之間他竟也拿不準了。

得到鼓勵的神色後,宇文士及繼續侃侃而談“臣認為眼下應儘快讓楊妃娘娘入土為安,但若葬入宗廟又免不了造冊入譜一番周折,這樣一來知道的人也多了。”

李淵半闔雙眼似是疲憊,微微點頭示意宇文士及全權著手辦理此事。

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大約是保住了,沐雲忙不迭地叩首千恩萬謝。家音實在看不下去了,隨著不發一言徑直往外走的李建成後麵,經過宇文士及時聽似壓低了聲音卻又讓所有人都能見地嘀咕道“真是個好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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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破土,萬物孟蘇,轉眼到了武德三年的春天。

沐雲案結後不久太子便將秦王府裡的三公子接入東宮親自照看。其中緣由引人猜度,彆的暫且不論,隻是太子派去接三公子的沈良娣極會處事,附在在秦王妃耳邊殷殷道“王妃品行太子自是信得過得,隻是前有楊妃不幸,不得不謹慎些。況且它日若真有個什麼萬一,又是在王妃眼皮底下,多少也得委屈著您。”

更多得,時時可以窺見平靜不甘寂寞下的波瀾。

春日天漸長,當暮陽沒入西山,金碧輝煌的宮殿在夜色下收斂了恢弘氣派,沉沉暗暗殿影起伏。

得蒙聖寵的宇文士及看上去卻並非常人所想象的那般春風得意,那日在太極殿前沐雲前去謝他救命之恩,絮絮叨叨間突然前襟一緊被宇文士及揪了起來,聽他惡聲道“告訴你我宇文士及不是什麼好人,拋棄妻子,昧心諂媚,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

有宮娥親眼看見剛被解除軟禁令的蕭笙將沐雲扔入太液池中,自己站在蔭廊下冷眼旁觀著不會鳧水的沐雲在水裡艱難掙紮。當然並不會這麼簡單,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沐雲隔些時日便總要添上些新傷。

偶爾進宮探望阿念的家音也會去看看蕭笙,問過一次“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你是害怕嗎?”

蕭笙蘭芝般清逸的月白裘袍在牆帷下劃出了道秀靈的半弧,半是冷漠半是頹唐地倚在牆上,冷笑道“怕?我還有什麼好怕得?沒有人比我更想他死,但這個人不該我殺。“

家音仰眸看了眼玉瓊飛煢,飄落的花瓣有著淒迷幻妙的色澤,像蒙冤的靈魄遲遲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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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捷報頻傳,被恐慌籠罩許久的大唐王朝終於見到了勝利曙光。美良川大捷,安邑之戰,劉武周損兵折將已是強弩之末。武德三年四月,宋金剛介州大敗後劉武周棄城逃亡突厥,秦王李世民順利收複太原。

陛下龍顏大悅,遂派遣太子李建成率一眾文武朝臣出明德門迎接凱旋之軍。那日城巒下黑幡如雲蔽天,綿延帝都千裡的是勇挫敵軍的威勇之師,李建成屏退左右隨從登上城門,卻叫了宇文士及作陪。

居高臨下而望,有了另外一番感觸。

秦王李世民高居馬上行在隊伍最前方,甲胄銀劍如神來之將。那千裡巍峨,萬丈雍華,在瞬間都似成了點綴,成了這個年輕將領鼎盛年華上一枚綻放異彩的流雲。

“你知道,本宮現在想什麼嗎?”李建成眯起眼睛逆著正午鼎盛的金冉耀光,淡淡問道。

宇文士及出於習慣總不免要在腹中揣測估摸一番,卻發覺李建成微微傾了頭,餘光炯炯地看向他,那視線極通透又極濃稠。他心中驟然敞亮了,也沒什麼避諱道“微臣鬥膽,秦王殿下少年英才,風頭太盛也太不知藏拙。”

幾聲嘹亮大笑,宇文士及驚愕地看著李建成,聽他邊笑邊道“本宮何等有幸能讓宇文大人說一次實話,隻是這次卻又偏偏說錯了。”見他眉毛微斂,似是沉思,又道“本宮想得是,人生在世真正的考驗未必是在戰場,但願今日之勝景不會是世民平生再不可逾越的至高點。”

終於聽出了他的意思,宇文士及敏銳地察覺出了這位年輕儲君這許多拐彎抹角的背後意圖。有些事情終究是無法永遠隱瞞,而秦王遲早會知道自己為沐雲求情一事,不論曾經他們多惺惺相惜,也許日後秦王仍會對他倚重有加,終究會有嫌隙忌諱在裡麵,不複往日通透。而太子讓他意識到了這些,是想拉攏他?宇文士及心中暗笑,他雖非君子,也已久曆朝鸞起伏,任何事都有反複餘地,唯有輔儲之路,走了就不能回頭。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獵鷹雖稚,總有羽翼豐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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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紅如炙火,洋洋灑灑地落了一院。晚歸的秋蟬在幾縷疏枝上哀戚地鳴叫。李道玄站在一棵楓樹下,任由落葉遮擋了字跡,小指上綁了厚重繃帶的手緊攥著信箋,眼神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短短幾個時辰,更好像有許多光景逐一在腦海中一頁頁翻過。帶著濃豔靚麗的色彩來了,又漸漸化至淡薄灰暗地走了。從他和璃影在東宮的初相遇,見璃影被李元吉為難而出手相助到他將璃影從秦王府的刑牢裡帶出來。

在年輕氣盛又正熱情如火的年紀裡,英雄救美就像寫在絹帛上的詩句,帶著柔軟的浪漫又有水墨的清雅不俗,正適合收納成記憶深埋心底。明明他們的相遇、相熟是這樣的經曆,可道玄總覺得璃影其實是不需要他來救得。一般的危險她憑著自己的靈敏總能躲過去,而躲不過去得,對於即將到來得她又好像並不害怕。明明如花似錦的年華,他卻總能看到清豔明麗的眉眼中時常流露出的那種帶有獻祭意味的視死如歸。

似乎所有於她身上都在走極致,來得突然,走得決絕,仿佛這裡本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得。

留戀?李道玄的思緒頓了頓,慢慢理出了頭緒,在下定論之前他需得再去見一個人,如果連那個人都說璃影如信上所言‘外出日久,甚是思家;相去夕暮不能自已,是時歸矣’,那他就死心。

可到了秦王府他又覺得哪裡不對,李世民完全沒有了方才新勝凱旋的年輕統帥意氣風發的氣度,反而麵色蒼白舉止滯鈍,像是丟了魂魄般倉惶。他像是從虛空裡抓住一根斷截的稻草,明知不可靠,卻不肯用力好像生怕打破自己營造的幻想。

“就算你說得都是事實,可……”李道玄疑心自己聽錯了,那昔日清朗如玉的聲音竟染了哽咽,帶了沙啞,“怎會那麼虛弱,在柱子上撞了一下,就……”

對麵站著的宇文士及仰頭歎了口氣,極是不忍“宮裡的老嬤嬤驗過了,說是生產時失血過多傷了元氣,過後又鬱結憂思疏於調理,看著好像沒什麼其實早就掏空了,經不起這樣折騰。”

李世民眼眸中僅有的一點光亮也迅速黯淡下去,神采全無竟像瞬間衰老了幾歲,跌坐在榻椅上視線全然失了焦準。李道玄再也看不下去,走了進來方問了句“怎麼了?”就聽李世民極小聲地呢喃了一句“帶我去見她。”

顯然宇文士及也聽到了,麵帶為難地諄諄勸道“陛下在宮中設了慶賀宴席,況且三公子還在東宮裡等著殿下去接……”李世民倏然仰眸看他,眼睛裡充斥著絕望與嗜血的猩紅,一字一句道“我說,帶我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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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風清,瑩草淺淡。這裡種了大片的百合花,大片大片開在夕陽之下,由白漸紅,一路蔓開,像雲裡裹了煙霞。花叢裡有一抹月白的身影,像是要和百合花融為一體,待走進了些便聽到飄浮起來的喃喃自語“跟你說了這麼多,會不會嫌我煩”,身影倚在了蒼涼的墓碑上,仰望著天空像在沉思,“你一定在想,我隔三差五地就來跟你嘮叨,是不是沒有彆的事可做了”,攜了一枝百合放在鼻翼前輕嗅,輕輕合了眼“從前我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現在卻覺得一天一天都那麼漫長,大概度日如年就是這麼個意思。昨天我去找阿念玩了”,聲音裡漸漸染了笑意“他已經會叫舅舅了,長得真好看,可惜不是像你。”平地驟然掀起一陣風,吹動了圍聚在墓碑周圍的百合花四散飛去,蕭笙感覺心底一涼,慌忙地站起來喊了聲“瑤瑤”向前走了幾步,驀然停住了。

不盈餘尺的距離,李世民站在那裡怔怔地盯著墓碑看,隨風遊蕩的百合花輕飄飄得,在他身側打著旋不肯離去,有種雀躍,有種流連。

蕭笙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卻發現李世民根本好像沒看見他似的。他便將目光投向了身後跟著的兩個人,視線在李道玄身上一轉悠,含笑而玩味地落在了宇文士及的身上。

三個人的對峙,李道玄有些莫名其妙,蕭笙有些狂放不羈,而宇文士及始終是那麼個不鹹不淡的表情,任誰也彆想猜出他心裡在想什麼。蕭笙不是不知道宇文士及是頂不想讓彆人窺測到他的內心,卻又覺得這幅冰山也難消融的表情實在算不上多高明。讓人猜不出算什麼本事,若是讓人猜錯了,還是千萬分篤定深信不疑的錯那才是本事。

他心裡又想起了瑤瑤,那抹纖麗的身影沒清晰一分,眼底的決絕與冷滯便更深一分。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聲歇斯底裡地怒吼“就這麼一抔土,這麼一塊墓碑,你們憑什麼要我相信瑤兒已經死了,憑什麼!”眼見著他想刨開深埋的棺槨,蕭笙和宇文士及卻好像極默契地飛速上去架住了李世民的左右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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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鶩嘶鳴,聲聲淒厲如訴,如要將泛白的天色劈成碎屑。雲雁成群結伴南飛,低低掠過繁茂盛開的百合花叢,撥弄細微的漣漪。

蕭笙臉色微沉,漸漸生出些不耐,出其不意地疾速將掣肘在右的宇文士及推開,朝著李世民的臉猛地給了一拳。悶鈍的拳聲在周圍靜謐如混沌初開裡格外明顯,像是打在心上在身體裡被無限放大。大家倏然間都傻了,李道玄率先反應過來,忙上來扶住搖搖欲倒的李世民,見有一道濃稠的血從他的鼻子裡流出來,氣血驟然向腦中湧去,衝著蕭笙厲聲道“你乾什麼!”

對方沒有看他,目光寒涼而苛刻,字句更是沒有半分溫度“你還嫌害她害得不夠是不是,瑤瑤都已經死了,你還要讓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是不是。”

緩慢而機械拭血的動作一僵,李世民就保持著半彎的身體紊然未動許久,才好像艱難地直起身體,盯著他問“什麼意思?我……害她?”

“蕭笙!”宇文士及半含警戒半含哀求地喊了一聲,到他身側低聲道“你打也打了,氣也該消了,凡事留些餘地。”仿若聽到這世上最大的笑話,蕭笙麵帶譏誚而荒涼地反眸看向宇文士及,冷冷道“氣消了?瑤瑤現在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下,我打他還算輕得,我現在還想殺了他呢。”

說著竟真得去拔懸彆在腰間的劍刃,宇文士及迅疾地按住他的手,語氣微涼“憶瑤屍骨未寒,你就要在她的墓前殺她的夫君嗎?”

蕭笙一時語噎,待反應過來正想說些什麼,忽聽李世民喊道“都住嘴!”定定地看向蕭笙,問“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害她了?”

“皇帝陛下聖旨將下之際,太子自內侍口中預先得到消息,我便讓家音去通知瑤瑤儘快離開秦王府。而家音不負所托也確實及時通知到了瑤瑤”,蕭笙語氣愈加平淡而其中暗然滋長的殘忍也在漸漸鋒利幾乎要剜透人心,站立在他對麵的李世民仿若想起了什麼,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血色儘體一個踉蹌幾乎要站立不穩。蕭笙恍若未見,慢悠悠道“王府的護衛不愧為秦王一手調教出來得,果真個個執令如山,不可小覷。就是你的一道命令,將瑤瑤活生生地困在了險境”,略微停頓,聲音驟然嚴厲起來,指著他道“依我看就算是殺了你又如何,能痛痛快快地死是何等奢侈的一件事。你能體會到那種希望近在咫尺卻連半步都邁不出去的絕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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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覆在墓碑上的手悄然滑落,卻將那股冰涼悉數潤進了心裡。從側麵望去,清俊的麵龐支離之態更甚,眉眼間透出的絲絲縷縷的神態儘是憔悴消沉。夕陽下飛鳥歸林,暮色餘光漸西,像是要將最後一分色彩都帶走。寒涼而蕭拓的碑塋前,長頎的身影被拉長,他慢慢蹲下輕輕撫摸著鐫刻入石的字跡,閃爍著溫潤光澤的眼眸誠摯而生動,仿佛眼前真是坐倚妝台等他許久的妻子。

“瑤兒,終歸還是我害了你。”眾人瞧著,棱角銳冷的麵容上分明帶著柔和的光澤,卻在下一瞬一口鮮血自那纖薄的唇吐了出來,將隨風搖曳至純至美的百合染成了妖冶瑰麗的紅。

“殿下!”

“二哥!”

李道玄攬著他的胳膊,托住幾欲傾倒的身體,驚惶失措。聽著宇文士及鎮定地道“快送回秦王府,去找隱修。”

天色漸黯,將蕭笙此時的眸光映得如星宿燦亮,若有所思地看著宇文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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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多光影交錯,塵光在迷蒙的夢中倒回流轉,時而疾速如飛,時而緩慢如秋葉飄落。

窗牗外梅花開得正好,一枝白梅莖葉婆娑地伸展到屋內,她正坐在孔雀石案前,微微側首調試絲弦。這場景極熟悉又仿似極遙遠,李世民想起來了,太原的彆院裡,那段從命運手中借來的虛假卻美好的時光。

現在想起有些好笑,他還不知道憶瑤的身份給她住的不過是彆院裡極普通的一間廂房,那把琴隻是擺在那裡附庸風雅的道具,三年五載得都不會有人去碰上一碰。就是一把這麼尋常的琴,在她的纖纖素手下綻放出了令人傾歎的音曲。簾影輕搖,玉漏迢迢,她周身淡然流動著一層明淨清光,像一幕安靜的畫壁,於無聲中懾人心魄。

此後光陰流轉,世事變遷,每當看到安靜撫琴的女子總能自然而然地憶起這一幕。以至於左右的人看著他茫然失神的眼神,愈加篤定秦王所偏愛的是擅長音律的女子。

為此,李世民唯有付之一笑。天下女子絕色如雲,但他心底的殊色隻此一人已足夠。

十幾歲的世家公子,正是年少風流,不虛妄度的時節。他卻真正好似被迷住了,心裡失了神空蕩蕩得,卻又再裝不進任何東西。這樣的感情,憶瑤當然不會知道,知道了也不會相信,她隻以為是在跟她虛情假意、逢場作戲。不相信的又豈止是她,連李建成也不信。

得知她的真實身份時,他曾向李建成坦白“我好像真得愛上她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說這話時眼中似積攢了數種光澤,癡惘,迷惑,執著而憂愁。這樣的神情李建成一定是明白得,但他隻是譏嘲似得一笑“愛她?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焦慮地要想辨彆些什麼,被他下一句話硬生生堵了回去,“以後最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她不是你身邊那些養在深閨的官宦千金。她是大隋的公主,是你愛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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