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花深處血淚泣(一)_軫花辭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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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百花深處血淚泣(一)(1 / 2)

軫花辭!

三月春日遲,卉木萋萋,小雨微寒。微寒的風雨卻也阻擋不住長安城中春意盎然,花朵競相爭妍,姹紫嫣紅,將嚴肅厚重的百年帝都裝點的秀色豔麗。

長安城內城外踏青賞花之處甚多,而楚府的駐園也是最負盛名的賞春勝地之一。

駐園原是前朝一位極奢侈親王集天下珍寶所造的一處王府花園,約有上百畝的花田花林,既有請四季花仙駐足亦有令遊人留戀止步,樂不歸蜀之意。我朝太祖率兵攻破長安之後,為表楚先祖不世之功,特將此花園作為府邸賞下,此後人事更迭,曆經戰亂,遷都移族,楚氏嫡傳一脈卻仍舊居住在這幽雅奇秀的園林之中。

陽春三月,櫻杏桃李先後綻放,恰如在園頂升起一片絢爛雲霞又如皚皚香雪、淡淡粉霧,讓人恍惚間以為寒冬未儘。

雖然美景在前,當楚府中人卻不能如以往那般安逸賞花,反而異常忙碌,忐忑卻興奮。在世人眼中宛如瀛台方丈般的皇宮也終於令聖上產生了膩煩之感,他又不願忍受言官的口水,學煬帝鑿運河、遊龍舟、下江南,也就隻能到城中幾位大臣府邸遊玩一番,以解春愁。而駐園自然是首選。

自從楚忠濂戰死,不過數年間,楚義濂屢遭貶斥,他雖然還留在長安但已逐漸遠離權利中樞。他倒沒有焦惶反而淡然處之,樂的空出更多時間在家陪伴妻女,整日白衣襴衫,一副逍遙隱士的模樣。聖命傳下,聰明之人都覺察出聖上有打算重新重用楚義濂的可能。

盧氏作為賢內助自然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幫助丈夫重振旗鼓的機會。但楚義濂對此並不十分上心,仍然每日逗弄幼女與白蕎詩酒為樂。她隻恨丈夫無心,白蕎惑主,恰如商紂妲己,她便似可憐的薑皇後一般。

她隻有在繁忙中才能尋得自己的價值,於是楚府上下便在盧氏強勢領導下井井有條地忙碌起來。楚義濂雖然與盧氏知趣不投,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在治家理家方麵的超高天賦,讓他可以專心政務而無後顧之憂。

晚飯已畢,眾人各自散去。為了防止飯後早睡積食,白蕎總要叫女兒到房裡,或聽她誦讀幾篇文章;或教她撥弄古琴;或與她談論書畫,偶爾興致來時也會品香調香,同時也希望借此轉移她的注意力,收斂一些她這個年紀最頑皮的心性。

楚雲汐到時,白蕎剛剛沐浴完畢,穿了一件白色寬袍睡衣,靜靜地坐在窗前撥弄著燭心,微微泛黃的燭光隨著她纖細手指擺動的節奏輕巧地跳動,映的她的身影時而被拉的很長時而又被壓得很窄。

調皮的楚雲汐扒著門邊向屋裡探頭探腦的張望,直到看到母親在燭光中柔和而安詳的麵容時,她決定躡手躡腳的進去嚇一嚇母親,可惜掛在屋角的一盞小巧的五角宮燈出賣了她,她的影子被斜斜地打在了白蕎的腳下。

白蕎隨即停了下來,傾斜了下身子,假意朝門口望去。楚雲汐俯著身子伸出了一隻腳,剛一抬頭眼光便在空中與母親相遇了,嚇得她連忙轉身扶著胸口。

白蕎扶著桌子歪歪的站著,看著女兒的纖巧的後背又慈愛又好笑得道“哪來的小丫頭這麼調皮,想嚇唬彆人到把自己嚇著了。”說完還莞爾一笑。

楚雲汐見自己鬼計不成反被母親恥笑,又羞又惱,又害怕她責怪,乾脆一頭撲進她懷中耍賴撒嬌。

白蕎也不氣惱,一手摟緊了她一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心中更是充滿了柔情。

楚雲汐鬨騰了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白蕎抱著她小小的身子輕柔的左右晃動著,她的小手摟著母親有些瘦弱腰身,臉頰貼在母親溫暖而柔軟的胸膛上。溫黃的燭光灑在兩人身上,使她心中忽然溢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暖暖的甜甜的東西在一下又一下的輕觸她的心房,然後又從心底直漫入全身。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覺得此刻就是對幸福最好的注解。

白蕎見女兒沒了動靜以為她睡著了,便低頭輕喚女兒的名字,楚雲汐嬌嬌糯糯的應了一聲,而後嬉笑著從她懷中鑽出,顧盼四周問道“娘,娘,你知道真如和珊瑚她們去哪兒了嗎?”

白蕎摟過她的肩膀,抱著她坐下,笑道“過幾日天子就要駕臨,她們都被夫人調派去各處乾活了。”

楚雲汐一聽哭喪著臉道“那豈不是沒人陪我玩了。”

白蕎用手梳弄女兒柔軟的長發道“回頭我讓落春跟你去,有她陪著,或可好些。”

“那也沒什麼意思,落春她隻會催我吃飯、催我睡覺、催我讀書。”楚雲汐略感失望地道,還不忘學學落春著急時咿咿呀呀的樣子逗得白蕎歡笑連連。

兩人正在逗趣,下人進門請示“夫人,大小姐已入了府,二夫人遣人來問,夫人要備什麼禮過去,她也好照著準備。”

白蕎思索片刻,鄭重道“前幾日朱侍郎千金生辰的禮單你可留著了,照原樣送一份便是了。”

“會否太隆重了些?”下人疑慮道。

白蕎搖頭道“不重,不重。我還怕怠慢了呢,禮備的重些總是要顧著夫人的顏麵。”

人小鬼大的楚雲汐眼珠一轉,掙紮跳下,對著母親福了福道“娘,大姐從宮中返家,妹妹應不應當前去請安?”

白蕎自然知道女兒的狡黠心思,她哪裡是要去請安,分明是玩心不滅,要與許久未見的楚雲漣親近親近。

這些年楚雲漣已從公主侍讀升為宮中女官,她少小時便居住宮廷,親情疏離,性子冷淡,心高氣傲,不甘人下,在盧氏的嚴苛的教導下確實堪稱仕女中的楷模,隻是白蕎卻不願女兒也如她這般,被功利擠占了生命的意趣。

她不願女兒前去,生怕兩人又生嫌隙,弄得眾人不快,隻是禁不住楚雲汐不住央求,隻得嚴肅地囑咐道“你隻管前去請安,不可多做停留,我讓落春隨你一同去,請安之後即刻回來。”

楚雲汐高興伏在她的腿上,臉輕輕地蹭著她的手,撒嬌道“知道了,娘。”

燈光黯淡似黃昏時的天色,灰白中透出一抹黃褐。侍女們拆開楚雲漣的頭發將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沉重頭飾取下,金色的發釵細鈿也不如白日那般璀璨,在燈光下卻有一種日薄西山的腐朽之氣。她無精打采地注視著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的熒熒燭火,混沌乏力和疲憊溢滿全身,令她心中充滿怨懟和煩躁。

當下人回稟四小姐要來探望時,她煩惱愈濃,恨聲斥道“就說我睡下了,不見。”

然而自小在父母嗬護下無拘無束的楚雲汐像一隻自由歡快的山雀趁下人一不留神便鑽了進來。

楚雲漣瞧見她那一雙如世外山泉般純淨清澈的眼睛和那一張未經風雨嬌嫩如花蕾般的臉龐時,心中更加怨恨。她從未這般放縱過自己的笑容,亦未如此隨心所欲地馳騁在自己的親人麵前。她的身心俱被枷鎖扣押,她的一言一行必須合乎繁瑣的禮數,而她的妹妹卻如同示威似得肆無忌憚地在她麵前展示著自己的歡樂。她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手掌上掐出一道道白痕。

楚雲汐含笑憨態可掬地望著自己的姐姐。她的頭發半披著,少女的身姿婀娜而玲瓏,她因憤怒雙靨不加修飾而自然透出胭脂般的嫣紅,雙眉緊鎖振翅若飛,肌膚瑩瑩似水,

她呆呆地走到楚雲漣身邊,扯著她的袖子,癡癡的說道“姐姐你好漂亮。”

她的讚美聽來刺耳,她的觸碰令楚雲漣仿佛沾染汙穢,她本能地抽回衣袖,單手護臂如同受傷了一般叫喊道“不許碰我。”

失去平衡的楚雲汐跌倒在地,小嘴一撇,眼圈微紅,便要哭出。她那委屈的模樣令楚雲漣恨意隆熾。母親的嚴厲、宮廷的冷漠讓她飽受苦痛,但她卻從不示弱,從不哭泣,從不尋求安慰,而從小在父母百般關愛環繞下長大的妹妹便隻會用她廉價的眼淚求取憐憫,用她天真可愛的笑容來獲得憐愛,她不屑刷這種手段,更鄙視這種低賤的行徑。

她眉頭一擠,如箭般自椅中站起,從屋中櫃子裡翻出當年母親教導她時,用來抽打她的藤條,將她拉扯起來,對著她的小腿猛抽一陣。

楚雲汐便要哭出聲來,楚雲漣掐住她的胳膊,用藤條指著她道“不許哭。你可知我為何打你?身為楚氏閨秀,每日既不思讀書明理,又不學針線女紅,隻知亂跑亂玩,見到長姐不知行禮,反而拉拉扯扯,滿口混話,姨娘平日就是這般管教你的嗎?到底是滕妾所生,上不得台麵也就罷了,以後到了出了這府門,彆人也隻會說我們楚氏不會教導女兒,你置父母於何地?“說罷,藤條又要落下。

楚雲汐被她一唬,嚇得噤聲,隻將嘴唇咬的慘白,一雙眼睛紅的如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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