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時大阪灣還沒有開發到後世那種規模,雖然寬闊,但到處都是沼澤地,且海水過淺,反而不利於周軍大型船隻靠岸。
除非戰艦有不考靠人力驅動也能靈活行動的能力,不然直接登陸大阪灣,不是一個好選擇。
同時,難波京關中的左大臣藤原實賴也在召集大量高級軍官商議。
這位左大臣怎麼說呢,是個典型政客,勾心鬥角那沒問題,人家從小學的就是這個,但是戰略布局、武功謀略,那就不是他所長了。
之所以現在這麼著急,就是他沒經曆過大事,組織上出了問題。
最開始高麗海盜上岸的時候,他就該開始動員的,結果為了私心沒有行動。
等到慕容信長大軍到來,才知道趕緊召集軍隊抵抗,卻也不看看雙方的實力對比。
拚湊了五萬軍隊就以為能行,還分的是水陸兩路進軍,結果直接讓小野好古把水師給徹底葬送了。
這一下藤原實賴就更慌了,慌到完全失去冷靜,而下達了過分的動員令。
現在光是在難波京,聽從倭國朝廷征召而來的士兵就已經達到了八萬餘人,且還有很多正在趕來。
倭國本來物產就不是很豐富,加上短時間用來了這麼多人口,立刻就導致了難波京及其周圍補給相當困難。
然後補給困難又從軍中影響到民間,從而米價大漲。
同時,這些勤王軍來自各地,互相語言不是很同,習俗和習慣差異就更大了。
帶他們來的郡國警固使、追捕使、押領使等也沒有多少經驗,無法做到嚴格控製部署。
朝廷也沒有為他們嚴格畫定駐紮地點,甚至連軍糧發放都沒理清。
這一項項導致了難波京中的極大混亂,打架鬥毆、搶劫勒索等事件層出不窮,甚至連上廁所都是個大問題。
由於事先沒有準備統一的廁所,八萬多外來士兵的拉撒都是自己解決,不過半月,整個難波京城前後左右到處布滿了五穀輪回之物。
眼見花錢如流水,秩序又混亂,再加上據說對麵燕寇隻來了兩萬人左右,左大臣藤原實賴覺得沒有了生命威脅,於是現在隻想將這八萬人從難波京中分流一些出去。
不過當他表達了要分兵出去駐守神戶和和歌山的意思後,卻沒多少人接口。
因為此時還叫做大輪田泊的神戶和叫做崗山的和歌山還比較貧瘠。
更重要的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燕寇隻會在大輪田泊或者崗山登陸,這哪是去分兵駐守,實際上就是去做挨打的沙包。
忠君愛國嘴上怎麼喊都行,但是大部分人,是不會一根筋這麼去做的,就算要做忠臣,絕大部分人還是要得到相當好處,才會去乾。
藤原實賴既然是個高明的政客,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於是在他拋出方案之後,就是一係列對於利益的協調和交換。
最後倒黴蛋小野好古又被推了出來,他被安排帶領山陽道的備前、備中、備後三國,山陰道的石見、出雲、伯耆三國,共六國的軍隊駐守大輪田泊(神戶),山陰道的土豪家族山名氏家主作為副將。
而崗山(和歌山)的鎮守,則由美濃守橘遠保擔任。
總算是將任務分配下去了,藤原實賴鬆了一口氣。
隻要小野好古和橘遠保各帶一萬人分駐大輪田泊和崗山,難波京的補給壓力也就小了,反正這兩地相距並不遠,一旦有事就可以增援。
遠處,因為平定平將門之亂而升任從四位下、下野守的藤原秀鄉欲言又止。
不同於小野好古和橘遠保這種這些年基本都在畿內地區享受承平的武將,位於關東地區,時刻要應對蝦夷人襲擊的藤原秀鄉,更熟悉軍旅生活,也更有危機感。
他覺得,現在不管是分守大輪田泊還是崗山都沒有意義,因為水師已經徹底覆滅了,燕寇有足夠的時間來挑選從哪裡進攻。
與其分兵封堵,不如先把在難波京的這八萬人精簡整頓一下。
就現在這八萬烏合之眾,打一打蝦夷人是沒問題的,可是要對付燕寇則遠遠不夠。
隻有想法精簡出四萬精兵,再憑借主場之利,乾脆把燕寇放上岸,實行堅壁清野、固守平城京這樣的堅城,說不定還有機會。
但直到軍議結束,藤原秀鄉都沒有開口提議。
因為他一個被派往邊境鎮守的小貴族,雖然也混到了國守的位置,但他是依靠軍功而不是血脈成為國守的,這在此時是要受到鄙視的,被視為幸進和破壞規則者。
所以藤原秀鄉根本沒資格開口,開口了也沒人會在乎他的意見,更說不好還會受到嘲笑。
左大臣藤原實賴其實注意到了藤原秀鄉的欲言又止,他也多少感覺到了一點或許需要整頓下軍隊。
但這些軍隊裡,真正屬於朝廷的就隻有他自己家族的兩千甲兵和一千餘平安宮禁軍,其餘都是各個貴族的私兵,要把這些來源複雜的軍隊整頓成一支,談何容易。
所付出的代價,左大臣藤原實賴也不想去承擔,所以他乾脆就當做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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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路島,慕容信長也沒忙著渡海,不是沒選定好地方,而是他先要清剿下盤踞於瀨戶內海的海盜。
這些倭國水猴子在本地熟悉地理水文,四散的到處都是,不狠狠打擊一下他們,從大宰府來的輜重船隊,就總是要受到威脅。
紹明七年,四月二十二,慕容信長終於掃清了大部分瀨戶內海的海盜。
而同時,岸上的王景也先後打破十餘個倭人的莊園砦堡,大軍出現在了大輪田泊的西側。
慕容信長立刻命令李漢瓊率三千人前往接應,並且在出發前,慕容信長還給了李漢瓊大量的旗鼓,因此聲勢極大。
而鎮守大輪田泊的小野好古也近被打怕了,眼看李漢瓊旌旗蔽日,鼓聲震天,立刻就以為李漢瓊就是主力,於是拚命般的不斷向難波京發出求救信。
難波京中的藤原實賴等接到消息之後,基本就相信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最優解,水陸夾擊嘛。
於是,四月二十七,難波京中的武士軍團都被動員了起來,分為前中後三軍,足足五萬人前往大輪田泊解圍。
可是他們上當了,等他們到達大輪田泊之時,王景已經和李漢瓊合兵一處,選擇退往大輪田泊東北的六甲山堅守。
王景和李漢瓊的八千人並不是慕容信長的主力,但也披甲眾多,甲堅械利,他們據山而守,倭人哪怕有六七萬人也根本攻不下來。
當然,王景也沒有選擇主動出擊,雖然他覺得自己有可能打敗這些倭人,但還是決定執行了慕容信長的計劃。
五月初三,圍攻六甲山的藤原實賴突然接到消息,大輪田泊這邊的燕寇並非主力,主力已經在崗山登陸了。
崗山,也就是和歌山,這裡大部屬於山地,隻有極少幾塊小平原,因此還勉強稱得上一聲易守難攻。
橘遠保鎮守的崗山城就是這樣,背靠高山,麵臨大海,關前之路隻能並排走三四人,大型攻城器械根本無法展開。
橘遠保麾下有一萬人,他將其中就九百人布置在崗山城,其餘人則紮營於崗山城背後的日高川河口平原上,隨時準備輪換。
在橘遠保想來,他的安排是沒有問題的,因為崗山如此險要,不可能短時間就被攻下,這樣他就有充足的時間輪換人員,以逸待勞把燕寇堵住。
可是事實給了這位曾親自斬殺藤原純友的倭國大將當頭一棒,崗山關城確實很難打,但那是從倭國軍力來看的,不是燕軍。
慕容信長命令驍將張建雄帶三百勇士,身披三層甲,用包裹了鐵皮的藤牌做掩護,後麵配上大量弩手壓製崗山城守軍。
崗山城上的倭軍隻扔了幾輪滾木和石塊,就被有效射程兩百多步的木單弩,壓製的不敢抬頭。
張建雄等遂衝到城關下麵,挖坑埋好炸藥,一聲爆響,將這橘遠保認為的天險,直接給爆開。
且燕軍的進攻速度非常快,等在日高川附近駐紮的橘遠保聽到響聲,立刻派兵竟然都來不及了。
看著燕軍潮水般從崗山上下來,橘遠保根本不敢抵抗,隻能選擇燒毀日高川上的渡橋,率領麾下士兵往難波京(大阪)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