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到，她會去我住的地方做個大掃除，把我所有的鞋子都刷一遍。再給我蒸幾籠小時候愛吃的白麵饅頭，最後跟我說那一箱茶葉還有來上海的這幾天時間，都是怎麼找老公爭取來的，就為了我能吃上她親手做的饅頭。”
“……”
顧時川端起燙嘴的米酒，小口小口的吹著，不喝、也不說話。
“你不回去，她就不去了嗎？”鄭斯南問。
“我讓莫明天先回去，去車站接到她、收下茶葉、給她一點錢，帶她逛逛上海，再送她回去。”顧時川將已經吹涼的米酒放下，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說：“我不想見她，甚至見到她我會想到她現在這樣子，全是因為我。”
“農民和商人的不同吧，農民要淳樸些，你爸媽重男輕女，她們就跟著重男輕女，全心付出。商人就現實多了，我打自己的工、賺自己的錢，先把自己養好了再說。”鄭斯南笑說道。
“所以也不全是我的錯，對吧……”顧時川歎了口氣，總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心裡有被恩情裹挾的疲累、又有想逃離家人過份付出的負疚。
“是你的錯怎麼樣？不是你的錯又怎麼樣？我覺得你之所以計算這些，是因為你害怕承擔‘忘恩負義’的罵名。你的家人把所有的注本都下在了你身上，是想從你身上收回包括經濟和感情在內的收益。”
“他們要你像小時候一樣接受他們所有的付出
，並從付出中找到成就感。他們想扒掉你這一身西裝，讓你在他們麵前穿上小時候常穿的那身粗衣布褲，讓你看到沒有她們的付出就沒有現在的你。”
“外商、精英，算什麼東西，你隻是那個鄉村的二柱子、是她們用心血捧出來的弟弟。”
“而已。”
“而你不敢反抗……這是我沒想到的。”
鄭斯南放下筷子，雙手抱臂，看著他定定地說道：
“你是不是被感恩教育洗腦了，又沒洗徹底。”
“……你這個人。”顧時川被她逗笑了。
“顧時川，你要弄弄清楚，你回不去做二柱子的時候，所以你隻能選擇忘恩負義。”鄭斯南笑著說道：“在金錢上彌補吧。”
“真話不一定要說得這麼難聽的。”顧時川看了她一眼，輕哼著說道。
“咳咳咳……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妄言了。”鄭斯南連聲道歉。
“開玩笑的。”顧時川搖頭笑笑：“被你說中了，感覺沒麵子而已。”
“我瞎說的，顧總彆放在心上。”鄭斯南笑說道。她知道顧時川不離開江城不是因為對倉庫失火起疑，一時間心情大好。
至於他的煩心事，她確實沒想到，但也不覺值得心煩。她礙於自己的下遊合作身份沒說的是，該給錢給錢、該疏遠疏遠，有什麼可煩的。如果還是煩，那一定是因為既要又要的貪心做崇，不值得同情。
當然鄭斯南表麵上還是非常熱情地安排了兩天的陪伴行程
，全陪——坐輪度、走校園、看兵工廠、逛步行街，當真是江城兩日遊，特種兵似的，把書上寫的、口口相傳的景點都走了個遍。
鄭斯南當然不會便宜顧時川，在行程的最後半天，還是拉著他把幾條商業街都走了一遍：“第二批進場也不知道會不會順利，但店鋪數我總是要開出來的，這幾條街算是江城有名的零售商業街，你幫我看看，哪條街適合開店、適合開在哪裡。”
“好，我分析後給你寫郵件。”顧時川點頭。
“謝謝顧總。”鄭斯南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