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與樹!
很多東西都在刀光閃過的那一瞬間斷掉了,包括聲音,包括身體,也包括生命。
周圍的環境忽然開始進行切換,時空仿佛忽然偏離了原本的軌道,自顧地開始錯亂。
大地在淪陷,天空在飛馳,大飛哥與那位影子武士所在的那一片空間,就是被什麼包裹了一樣,忽而重重地砸在時光流淌的長河裡,濺起了無窮無數、穿越過曆史浪潮的水花。
顧盼之間,大飛哥猛地抬起頭,直視那一道迎麵而來的刀光,竟在刀鋒切開的縫隙裡,看到了久遠年前,原始的野人鑿擊燧石,謀取火焰的畫像。
而當刀光落下之後,詫異自己還活著的大飛哥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個拳擊的現場,但四周都沒有觀眾,有且僅有的是一片漆黑無邊的浪潮。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名字叫羊立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麵前。
“來者何人?”這個有著如河馬一般健壯體格的女人一出場就展露出了超乎尋常的氣魄,僅用目光便震退了影子武者和它揮斬出去的淩厲刀鋒。
影子武者沒有回答,或者說是,它沒有用人類能夠聽懂的聲音來進行回答,而是在後退將近十米,抵近擂台的邊界之時,它猛地把刀插在不知何種材質搭建的地板上,以此止住了敗退的身形。
不到一秒時間,它插在地板上的那把刀,重新被它拔起,而它的速度,再經受到這一次的打擊以後,恍若受到了刺激一般,變得更加迅速,它橫起刀鋒,沉靜且憤怒地殺向那個擋在大飛哥麵前,猶如河馬一樣的女人,暴戾的氣勢,堪比一道席卷著枯萎氣息的閃電。
如果這個名字叫羊立的女人還不退讓的話,那麼在下一秒鐘抵達之後,它的刀鋒就會淩厲地掃過,連帶女人和它此行的目標,一同斬斷。
它的刀鋒就是它的表達,而它發起的攻勢則是它的回答,就像聾啞者使用手語,想表達的意思也無他,簡單扼要的概括,就是擋我者死。
如此想來,這位武者也應該是一位相當有時間觀念的殺手。
但不幸的是,它遇到的是最沒有時間觀念的對手,因為女人們口中常常說的‘馬上就好’,跟男人們口中常常說的‘再開一把’,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意思。
果然,在這個羊立帶來的世界裡,時間在這一刻竟然被無限延長,將近凝固,她望著那把速度忽然間放慢了無數倍的砍刀,抹滿精華液的臉上,旋即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譏諷的微笑。
“不知死活的蠢貨,”她冷哼了一聲,說,“未經許可,便擅自踏入女性的領地,未經同意,就擅自屠殺女性的獵物,所有不尊重女性的人,物化女性的人,歧視女性的人”
她沉著地呼出了一口,在無限延長的時間中沉著地往前踏出了一步,在她厚重的步伐抵臨刀鋒與空氣的界線同時,她五指收緊,把沙煲一樣大的拳頭握得死死的,繼而一拳轟出。
“都是我的敵人!”
一刻之間,凝滯的時間恢複至原本的流速,她發狂地呼吸著,粗壯的手臂有如一把拉滿的弓弦,強勁的爆發力,仿佛在驅使著她射向天上的月亮。
而她那塗有口中的嘴唇也是拉到了最大,往上往下拉開的口頭漆黑一片,如同深淵一般,喉嚨深處卻仿佛滾燙著熔漿,隱藏著呼之欲出的烈火,而那兩隻塗有眼霜的怒目則瞪大到了極致。
總而言之,單從麵相來看,就不難發現她這是一副火力全開的架勢,倘若非要用什麼意象來形容的話,可以說是一座準備爆發的火山,或者是一股在暴風雨中湧起的驚濤駭浪。
相比之下,影子武者與它的那把刀就顯得格外的脆弱,格外的渺小了,僅僅是一瞬間,它和它的刀就被這個女人帶起的衝勢所擊垮,墜落在擂台之外的黑潮之中。
“絕絕子!”天上有雷電劃過,她陡然發出了一聲呼吼,“暴風攻擊!”
隨著擂台上那個女人的又一聲滾雷般的怒吼,蠕動的黑潮竟然浮現出一雙雙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的眼睛,仿佛一條巨蛇的鱗片一樣,在冰冷的寒流中,冷漠地流動著。
那些被稱之為‘絕絕子’的生物,事實上是一隻隻如吸血的虱子一樣的蟲子。
當它們蜂擁地從水底下遊了上來的時候,它們齊齊整整地張開銳利的口器,如旋動的風球一般逼近影子武者,發出絞肉機般轟鳴的顫音。
白色的狂雷仍在黑暗的空中肆虐,卻聽不見半分雷霆撕碎大氣的響時。
在那絞肉機運作的巨大背景下,先前在黑白交加的光影裡所進行的廝殺,反而顯得細膩無聲。
轉眼間,絕絕子們便前赴後繼地衝了上去,用口器夾住它的肢骸,把它吞食得一乾二淨,又因為這份血食其獨到的美味,使得它們紛紛翹起了形狀猙獰的後腳。
危機似乎就此解除了。
那頭忽然出現的妖怪竟然就這樣乾脆利落地被這個知名的網絡紅人給乾掉了,前後隻用了不到兩秒的時間,比熱衷於鬥爭的姑娘們發布博客的速度還要快,這是大飛哥沒曾想到的,而這位姑娘居然身手如此了得,同樣也是他沒曾想的。
在此之前,他可是對這個專門在網上通過挑撥兩性之間的矛盾,製造話題,賺取快錢的女人可謂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還沒少在她的博客下麵留言,說她是正宗大肥豬。
但好在,大飛哥很少會用自己的自拍當頭像,也幾乎不會在自己的博客裡o出自己的自拍,或者一些會透露到真實信息的留言。
如此想來,就算這位女俠知道有人在網上罵過她是正宗大肥豬,一般也不會想到就是身後的這個家夥的所作所為,所以,從理論上來看,他跟這位女俠可謂是無冤無仇,她應該是不會難為他吧,應該會願意放他回家的吧,應該不會把他丟進海裡喂絕絕子的吧?
大飛哥有些膽戰心驚地想。
“男人。”羊立皺著眉頭,轉過身來,冷冷地盯著坐在地上,兩條腿跟犯了風寒一樣發抖的大飛哥。
“你你好啊,姑姑娘,”大飛哥咽了一口唾沫,像是一個結巴一樣,哆哆嗦嗦地說,“你你要是不不喜歡男人那那我走?”
“男人。”羊立還是皺著眉頭,瞪大著憤怒的雙眼。
“對對,我我是男人,”大飛哥就差沒嚇到要抱住擂台邊緣的柱子,還是哆哆嗦嗦地說,“男男人,咋咋啦?”
可當他滿心絕望地以為這個女人馬上就要對他圖謀不軌,馬上就要把他丟到海裡喂絕絕子的時候,她卻忽然間放下了所有的氣勢,再也不看這個好像就要嚇到尿褲子的男人一樣。
彷徨間,她仿佛是感到了失望,覺得沒有任何意思,接著,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隻留下一句冷淡的話在逐漸消逝的海風中回蕩。
“無聊的懦夫。”她背對著漫天飛舞的海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