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全聽得糊塗,但老魚許是把這事藏在心裡琢磨太多年了,聽得這話立時回道,“是從東昊抱來的那個孩子的,本來靠在金河岸邊之後,那些人給東昊抱來的孩子換衣衫,我見這肚兜料子好,舍不得就偷偷揣懷裡了,想著以後芸娘給我生兒子的時候也能戴。沒想到剛走到河邊他們就動刀子了,嗚嗚,芸娘!”
“彆哭了,你家芸娘如今怕是早嫁給彆人了,兒子都娶媳婦了。”
秦全時時添了一句,果然,老魚哭得更慘了。秦睿手裡捏著那隻肚兜,又問道,“你可知道從東昊換來的孩子是從哪個府城抱出來的?”
“我不知道,我就聽其中一個有京都口音,但後來也被殺了。嗚嗚,早知道這銀子要用命換,打死我也不接這差事,我的芸娘啊!”
老魚哭得是死去活來,但漸漸卻有徹底清醒的跡象,秦全眼見主子又陷入了沉思,就趕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於得水。”
“家住哪裡?”
“金河口外三十裡的於家村。”
秦全不敢再耽擱,趕緊又拿出瓷瓶在他鼻端晃了晃。老魚的眼神再次迷離起來,秦睿趕緊扶他躺好,末了收了他手裡的鐲子,小聲道,“主子,怎麼辦?”
秦睿卻是沒有應聲,走去窗邊,雙手一推,月光立時灑滿了整間屋子,襯得油燈的光亮都弱了很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濕潤涼爽的海風灌進口鼻,讓他混沌眩暈的腦子終於清醒許多。
“秦全,你說那個東昊抱來的孩子,會不會就是我?”
秦全皺著眉頭想了好半晌,才應道,“我也覺得有大半可能,如此大費周章,還要殺人滅口,就為了換個孩子,不可能送去普通小戶人家寄養吧。再說,我娘死之前同我說過,主子來自東邊…”
“我們這算不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查訪了多少年,都毫無頭緒,不想今日居然在這個小漁村碰到了一條漏網之‘魚’,上天終於覺得虧欠我,開始補償了嗎?”
秦全其實還想說,這事也有一半可能弄錯了,但眼見主子握著肚兜兒的手指都已泛白,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吩咐下去,帶老魚去於家村,確認身份,指認兩處停船位置,看看還能不能問出彆的線索。”
“是,主子。”
秦全應聲走了出去,很快他就帶了四個黑衣壯漢走了進來。四個人單膝跪地行禮,末了麻利的把老於捆了,堵好嘴就抬了出去。秦全想了想,到底把那隻鐲子塞到了老於的懷裡,那肚兜兒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拿走。若是事有湊巧,這東昊抱出的孩子就是自家主子,那這肚兜兒就是主子幼時的衣物,說不定還是親近之人親手縫製…
秦睿顯見也是這般想,借著月色,他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在肚兜兒的針腳兒上摩挲,眼裡的光亮明明滅滅。
“京都嗎,難道我是東昊人,我出生在京都?”
可惜,真相好似乍然跳出水麵的魚,轉瞬又落了回去,隻留下一朵水花讓人心焦卻無跡可尋…
同樣的月色下,京都裡卻是顯得清冷許多。永福宮正殿裡,寢殿角落的高腳凳上擺著雕花銅熏香爐,燃燒了大半晚的靜心香依舊在慢悠悠飄著,嫋嫋婷婷的煙氣,襯得整個宮殿越發溫馨靜謐。
可惜,床上酣睡的人卻出奇的有些不安穩。
丁薇睡夢中突然驚懼身側有些不對勁,於是起身一看,就見公治明滿頭都是汗水,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她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拍醒了他。
公治明眼裡的茫然無措讓人心疼,足足怔了好半晌才明白身在何處,於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丁薇低聲問道,“怎麼了,可是做惡夢了?”
公治明搖搖頭,苦笑著伸手攬了她,低頭親親她的額頭,好似這般才讓他更加心安。
“方才夢見你和安哥兒離開我,不知去哪裡了,怎麼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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