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機舉得高高,讓我能看清:“你像這個人。”
我看過去。
原來是聞人明發的一條微博,他用自己合作夥伴的照片做了九宮格,我的照片在最中間,是電影裡的一幅劇照,正是我們滑沙滾下來時,相視一笑的畫麵。
“這個是不是你呀?”
我搖頭:“但是她很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不是嗎?”小姑娘自我懷疑,“你們長得怎麼這麼像呀?”
“是啊,大家都說我們很像,但是她是文藝委員,跳舞很好看的。”我仰躺在床上,“她還有一個很喜歡的男生,是班裡的班長,她們起初總是打架,因為一條三八線幾天都不說話,但是後來,他們還是相愛了。”
“哇,那他們在一起了嗎?”
我搖頭:“他們的家裡不同意。”
25
小姑娘傷心了:“為什麼呀?”
“……”因為她的爸爸是他的爸爸,她們在他一歲時離婚,而她,是爸爸從孤兒院裡領養來的,在那個信息閉塞,封建傳統的小縣城,這樣的感情怎麼會被容許呢。
我轉身拍拍小姑娘的頭:“因為啊,這都是我編的呀。”
我的力氣越來越少,止痛藥已經無法減輕我的疼痛。
有時,我會一整天地躺在床上,直到第二天有人送來早餐。
我昏昏沉沉,整日乾嘔吃不下飯,人也消瘦得厲害,有時候近在咫尺的東西都看不清楚。
小姑娘急得團團轉,總是拿手機要我玩,我不想看,她就舉著給我翻。
我避無可避,還是看到了他的消息。
他竟然要來這裡拍攝。
……
那天,我精神大好,簡直容光煥發,早餐吃了一碗粥,兩片麵包,還喝了一杯牛奶。
老板見了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換上了我最漂亮的衣服,讓老板娘為我梳了一個漂亮的發髻,她還給我化了一些淡妝,我看向鏡子,儘管我用儘的力氣妝扮自己,裡麵出現的仍是一個骨瘦如柴,臉色蠟黃的女人。
我的力氣幾乎就要流走,但最終,我還是撐起身子,被小姑娘扶著走向了海灘。
有代拍從我身邊跑過去,隻是微一遲疑又走了。
不會有人覺得這個乾枯似骷髏,一身病氣的女人就是曾經風頭無二的魏芷姍。
他們成群結隊地往前跑,生怕自己占不到有利位置拍到最好的照片。
我卻不那麼擔心,因為老板給我開了一個後門,位置與拍攝地僅隔了一道圍牆。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暖暖地照在海灘上,碧空萬裡。
連吹來的海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我在圍牆邊坐下來,喘息著讓小姑娘先回去,她不肯,我就讓她去幫我取一杯牛奶。
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背後是我這一生最愛的男人。
我閉上眼,聽見他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然後,停在圍牆邊。
一麵牆的距離,不過一個拳頭的厚度。
我側過身,將臉輕輕地貼上去,想象著我此時正依在他的懷裡。
我閉上眼,時空流轉,光影飛旋,我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校園。
少年衣衫雪白,發烏唇豔,一雙瀲灩的眼眸蕩漾著微波。
我枕在他腿上,看著高高的雲,藍藍的天,我問他:“長大得什麼樣子?”
他隨著我抬頭,手指卻穿過我發絲,想了想:“海闊天高,自由自在。”
我哦了聲:“那時候我們還在一起嗎?”
他垂下眸,看了我許久許久。
忽然湊到我耳畔:“死,才能將我們分開。”
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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