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東林黨內部當然可以有各種理由說自己執政的艱難,但是登上曆史舞台的勢力哪個不艱難?
當國家的命運交到身上時隻有接不接得住的分彆,形勢艱難不應該成為借口。
當然,站在這個時間點還未成立的東林黨還沒有那些抽象行為,這些東林群賢此時可是敢於和稅官太監、勳貴豪強對抗,保名教、斥奸邪的正直文人,集天下之望。
王文龍也沒可能在現在批評人家什麼。
高攀龍和顧憲成兩人親自陪著王文龍走向高台,高攀龍笑著說道:“我等聚會講學,一直沒有一個固定場所,如今也隻能找這一處破舊的書院作為暫時集會之所。”
顧憲成為王文龍講解:“此地原為閩學鼻祖,龜山先生吳國公楊時在無錫講學的舊院,隻是時間日久,逐漸荒廢,我等來到之時已經改建成佛寺,親自動手劈樹斬草才勉強開辟出這幾間院落,隻為請建陽這樣的名儒前來講學。建陽遍曆諸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還請建陽為我等講解海外之事。”
王文龍謙虛道:“不敢說什麼講解,隻是儘所能罷了。”
今天東林八君子中的七人全部到場,七人都是在野官員,基本全是為了爭國本或是保護清流文官上疏被貶,在江南士林有很大聲望,同時罷官之前在朝中結下的黨派名望也未散去,這些人以同樣目的結合在一起,自然能夠影響朝廷局勢。
王文龍登上講台,看著台下濟濟一堂的名士,覺得心中有些壓力。
東林八君子全部是進士功名,在場的舉人都有十幾個,王文龍若不是寫出《葡萄牙國史》和《天演論》名噪天下,這麼一個監生根本沒機會上台開講。
明代的官話是此時的南京話,和後世南京話有較大差彆,但都屬於官話體係。
後世的普通話屬於華北官話,和此時的南京官話勉強可以互相交談,相互理解的難度大概相當於後世說西南官話的四川人和說華北官話的北京人用自己家鄉方言聊天。
不用太生僻的字詞,說話速度緩慢一些,互相都還可以理解。
王文龍是福建人,普通話也不標準,一口地瓜味,此時人也隻以為他海外歸來,說話帶有特有口音而已,正常交流還是可以進行。
王文龍上台之後便對眾人拱手笑道:
“列位先生好,“小子才疏學淺,也不通曉經義學問,能夠被固高二位先生請來東林書院講學,內心深感惶恐。”
他謙虛說道:“今日所講,大家儘可互相探討,若是不認同者也可提出,小子虛心接受,今日不叫講座,隻是與大家交流觀點。”
一番言語引得台下眾人一陣點頭,心中對王文龍先下了個可交的評論。
客套後王文龍正式開講:
“今日高、顧二先生邀我前來東林書院講解西洋諸國之事,自從《葡萄牙國史》寫出之後也有許多文人士子向我詢問,為何能夠如此了解海外掌故,對海外之事頗為感興趣。”
王文龍笑著說道:“我自幼生長在海外,雖然有大明先生為我開蒙,但是初回大名時也是驚訝於我大明人士往往以為海外都是精奇鬼怪之地,其實不然也。”
“許多先生言,看過我《葡萄牙國史》才知從我大明往西有大洲曰非洲,曰歐洲,曰南北美洲。其上所生活土人雖然文化各異,習俗不同,但也都同我大明人物一樣,有工人,有農民,餓了要吃飯,冷了要穿衣。一些人也會造槍造炮,並非彆種生物。”
台下眾人都笑起來,東林黨人許多都與此時的傳教士有接觸,對於那些不開眼看世界的大明文人心中頗為鄙夷。
的確是王文龍的作品出世之後很多與外洋接觸較少的文人才突然發現原來歐洲文明也已經發展到如此程度,身處南直隸的東林黨人,同樣對他們都有嘲笑。
王文龍:“海外之國何其多也,紛繁複雜,我中華自古雖有《諸蕃誌》《嶺外代答》等書目,然而對其風俗記載難免流於表麵,追求精奇古怪,認為以娛讀者可也。隻因地方遙遠國家眾多,想要詳細敘述怕也不能,所以隻能摘其緊要之處,略略描寫,但若想要考察一國之事實這卻又不夠了。”
王文龍道:“我以為做這國彆研究,想要弄清一國情況,至少要從:政治,經濟,文化,曆史,地理五個方麵入手方能說得清楚。”
“比如在西洋島嶼上的土人斷發紋身,初到彼處的商賈以為奇異,但若研究其地理曆史便可知道,這些島嶼連成一串,與我八閩海外之大員島相近,那些海島上的土人文化習俗亦都相差不遠,其實乃是古時乘小舟船渡海而去者。”
“而古時閩地越人也有斷發紋身之記載,如此說來,大員之上土人即可能又是我閩越土人遷徙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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