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緩緩離岸,駛入通天河的驚濤駭浪之中。
木船雖破舊,卻似被一股無形之力穩穩托著,在浪尖穀底起伏跌宕,每一次與浪濤撞擊,都發出沉悶聲響,像古鐘被歲月敲響。
楚萱緊攥著船舷,臉色略顯蒼白,大抵是有些暈船了吧。
目光在四周茫茫河麵搜尋,可除了翻湧的白浪,再無他物。
“這通天河怎這般沒個儘頭,船行許久,仿若原地打轉。”
她聲音帶著幾分不解,風一吹,發絲淩亂地糊在臉頰。
瑾瑜臉色平靜,凝視河麵,,可狂暴水勢遮天蔽日,什麼也瞧不清。
“彆急,既上了船也隻能如此了,通天河連通諸界,路本就隱秘難測。”
狸花蹲在船頭,毛早已烘乾,蓬鬆如球,耳朵不時轉動,緊盯河麵,突然“喵嗚”一聲,叫聲在河浪呼嘯聲中尖銳刺耳。
“下麵好像有東西,黑乎乎一大團,在動!”
它弓起背,尾巴豎起。
眾人聞言,忙俯身瞧去,隻見船下河水深處,隱隱有個巨大黑影穿梭,身形似魚非魚、似獸非獸,周身繚繞著幽光,每次擺尾遊動,河水便湧起暗流,木船都跟著劇烈搖晃。
擺渡老翁巋然不動,手中船槳輕點,聲音被風扯碎,散在河麵。
隨著咒語,船身竟漸漸平穩,那黑影似受震懾,緩緩沒入深處,消失不見。
“莫慌,河中靈物眾多,心懷敬畏,它們自不會無端滋事。”
老翁沙啞嗓音傳來,帶著幾分安撫。
船像個倔強的老叟,在通天河浩渺白水間穩穩當當繼續蹣跚前行,浪濤拍擊船身,發出有節奏的“砰砰”聲,倒似給這場沉默旅途配上了單調背景音樂。
狸花剛化人形,渾身透著股子初嘗新模樣的新奇勁兒,躡手躡腳拉著楚萱躲到船篷陰影下,還時不時探出腦袋瞅瞅打坐的瑾瑜,確認沒“驚動”他,才貓著腰壓低聲音開啟話匣子,眼睛瞪得溜圓,滿是促狹。
“你瞧瑾瑜那家夥,跟塊石頭似的紋絲不動,難不成想在這兒生根發芽,修煉成一尊船板上的‘護法大仙’?咱這一路晃晃悠悠,他倒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說不定正夢著飛上天,踩著雲朵當大俠呢!”
聲音雖小,卻因為憋著笑,有些哆哆嗦嗦、尖聲尖氣的。
楚萱輕嗔地瞥她一眼,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可眼裡也藏著笑意“彆鬨,萬一擾了他修行,惹出麻煩。”
狸花才不管,一甩腦袋,發絲跟著晃蕩,撇嘴道“怕啥,這船穩得很呐,就是扔個炮仗都未必晃得翻。我看他呀,準是覺得閉眼一坐,再睜眼就能到仙境,門兒都開好了等著他,哪曉得咱還在這‘水迷宮’裡打轉。”
說著,還踮起腳尖,模仿瑾瑜打坐模樣,雙手合十,閉眼晃腦,沒兩下就站不穩,一個趔趄撞在楚萱身上。
楚萱趕忙扶住她,無奈搖頭,狸花卻還嘴硬,嘟囔“都怪這船,平得太無趣,害我差點‘仙功’大成摔一跤。”
正說著,狸花瞥見瑾瑜肩頭微微一動,以為被發現,嚇得瞬間閉嘴,憋得臉通紅,大氣都不敢出,過了會兒,見瑾瑜沒反應,才長舒一口氣,又湊到楚萱耳邊悄聲說“估計他耳朵光忙著聽河裡動靜,顧不上咱這點‘小嘀咕’,要不咋沒跳起來訓咱倆呢。”
楚萱哭笑不得,正欲開口,擺渡老翁在前頭輕咳一聲,似是提醒。
狸花吐吐舌頭,扮個鬼臉,安分了些許,船依舊不緊不慢破浪,可河上那神秘莫測氣息,依舊如影隨形,包裹著一船人的期待與忐忑,悠悠向前。
船悠悠劃破通天河的茫茫白水,周遭似被牛乳般濃稠的霧靄死死裹纏。
不見日月,亦無天地星辰,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無儘河麵上模糊難辨,仿若世界僅剩下這一葉扁舟,載著眾人浮遊於混沌初開之地。
狸花本還嬉笑玩鬨,可鼻尖輕聳、身子一僵,刹那間,神色滿是驚愕與沉醉。“哇塞,楚萱,你快感受感受!”
她一把扯住楚萱胳膊,聲音因激動微微發顫,“這兒的靈力跟下餃子似的,咕嚕咕嚕直冒,凡人界那點靈力,跟這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寒磣得可憐呐!在凡人界吭哧吭哧修煉十年,擱這兒,好家夥,一年就能把人甩開幾條街!”
說著,她掌心攤開,閉眼凝神,絲絲縷縷微光在指尖繚繞、跳躍,恰似靈動的精靈,迫不及待要鑽進毛孔,融入血肉。
楚萱依言靜心感受,片刻後,睜開眼睛啥也沒感覺到“那可真是奇怪了,我怎麼啥也沒感覺到呢。”
她望向河麵,目光熾熱,似想透過那翻湧波濤,看穿這一切,那些潛藏在水底、氤氳在霧中的神秘,愈發勾人心弦。
瑾瑜打坐中,眉梢微微一動,想來也察覺到靈力異動,卻依舊沉穩,不慌不忙吸納著周身澎湃靈力,衣衫輕輕鼓動,仿若有清風自體內拂出,吹散周遭無形壓力。
狸花玩性又起,瞅著靈力彙聚模樣,像個好奇寶寶,腳尖輕點,湊近船舷,伸手欲觸碰河麵,嘟囔著“我倒要瞧瞧,這水裡藏了啥寶貝,靈力跟不要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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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花的手輕輕撥開那看似尋常卻湧動著神秘的河麵,指尖觸水刹那,隻覺一股暖意如春日暖陽下的溫泉,絲絲縷縷順著皮膚漫延開來,熨帖又奇異。
“嘿,楚萱,你也試試,雖說看著白茫茫一片挺唬人的,可這水摸著暖和嘞!”
她滿臉新奇,轉頭招呼著楚萱,眼睛裡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還調皮地用濕乎乎的手指彈了幾滴水珠,濺在楚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