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荒山的那一日,他們遇到了埋伏。
“嘿,還真讓大公子說對了,這賤種的命這麼硬,竟然還沒死!”
“皇上他們還沒離開嘉州,不能讓他活著回去,趕緊弄死了!”
“怎麼多了一個女的?不管了,一起殺了!”
後麵的記憶逐漸混亂,鐘離越隻記得他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他筋疲力儘地倒下,她還握著他的手。
“彆管我了,他們要殺的人是我。”
“追殺你的那些廢物已經死了,現在緊追著我們不放的,是要殺我的人。”
她鬆開了他的手,迎著風對他笑著:“小瞎子,就此彆過了,希望下次再見,你還有命活著。不過,可能我們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他慌張地伸手,試圖抓住她,卻隻有掌心擦過了一片衣袖。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無人回應。
他像個廢物一樣躲在草叢裡,聽著腳步聲逼近又遠去,似乎某處傳來了廝殺,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平生第一次,他恨自己的無能,也終於認清了自己到底有多弱小。
他救不了任何人,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咚!”
鐘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從噩夢中蘇醒,抓住了那為自己擦汗的手。
“你醒啦?”
少女歡喜的聲音與寺廟的鐘聲一同縈繞在耳畔,他顫著聲問:“你是誰?”
“阿婉。”她說,“我叫阿婉。”
那一段灰暗的記憶,於此刻清晰地湧入腦海中,鐘離越步伐一深一淺,熱淚盈眶失了焦距,踉蹌彷徨的背影,像極了當年在荒山裡。
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已經失去了那隻曾緊緊握住他的手。
容薑。
他在心裡反複默念著這個名字。
她高高在上,冷漠無情,那雙看著你的眼睛永遠是涼薄的,帶著審視的。
她手握重權,玩弄權術,視人命如草芥,那雙粘滿鮮血的手是那樣冰冷而鋒利。
“為什麼是你?”鐘離越笑聲淒厲,“為什麼偏偏是你?”
為什麼,在他親手殺了她之後才讓他知道這一切?
她拉他出泥濘,他卻踩著她上位,送她下地獄。
失血過多的身軀逐漸脫力,鐘離越狼狽地摔倒在地,仰頭之時,卻看見了那站在月光下的身影。
“容薑……”
他失神地呢喃,看著她朝自己步步走近,布滿血絲的眼眸浮現了點點欣喜與悔恨。
直到她站在自己麵前,居高臨下,唇角含譏。
“駙馬爺好生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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