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顏先生一向觀察細致入微。”臨江王李隆璟放下手中的鼻煙壺，眉頭微挑，似乎對顏伯熙的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依先生之見，這是為何？”
顏伯熙微微一笑，他自然不能告訴臨江王，自己是因為對劉掌櫃心懷怨恨，才格外留意他的舉動。
他略一沉吟，緩緩開口“劉先生此次甘州之行，所辦差事並不順利，心中或許有所顧慮，因此在行事上便多了幾分謹慎。”
臨江王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顏先生所言，不無道理。劉掌櫃此次確實未能如本王所願，打造出令人滿意的兵器。不過，他對本王忠心耿耿，這些年也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功過相抵，本王也不打算過於苛責。”
“殿下寬宏大量，實乃劉先生之幸。”顏伯熙嘴上恭維著，心中卻暗自冷笑，然後步履沉穩地走到書案前，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劉掌櫃呈送的甘州礦山賬冊上。
“為王爺效力，無論成敗，理應時刻以王爺的宏圖大業為重。”
“甘州私礦的礦產品質既然不佳，理應及早傳信到京中，以便王爺調整策略，避免不必要的損失。然而，賬冊上卻顯示，火耗開銷竟比預估高出了四萬兩銀子。”
說到這裡，顏伯熙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為這筆意外的開銷感到不解和惋惜。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逃過臨江王的眼睛，李隆璟是個疑心極重的人，即便表麵上對劉掌櫃不加責罰，但心中定然已經埋下了不滿的種子。
果然臨江王接下來的話語中透露出了幾分試探之意“顏先生，你覺得劉掌櫃可能私下挪用了礦山的火耗費用？”
顏伯熙心中一動，表麵上卻仍然保持著平靜“劉先生對殿下的忠心毋庸置疑，隻是能力終究有限……”顏伯熙話鋒一轉，“當然殿下也可以考慮讓其他有能之士接替他的位置。畢竟王府中人才濟濟，不乏有能之士。”
李隆璟聽了顏伯熙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意。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顏伯熙話語中的含義。
書房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凝重，顏伯熙也保持著沉穩的姿態，靜待臨江王的反應。
終於，李隆璟緩緩開口了“顏先生所言，確有幾分道理。至於是否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顏伯熙聞言，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到了作用，臨江王對劉掌櫃的信任已經出現了裂痕。
“殿下英明，此事確實不宜操之過急。”顏伯熙順著臨江王的話語說道，“不過，殿下若是有意挑選人才，不妨從王府中的年輕暗探中選拔。他們精力充沛，思維敏捷，或許能為殿下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李隆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神色“顏先生果然是個有心人。你的建議，本王會認真考慮的。”
顏伯熙心中暗自得意，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氣氛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
在興遠侯府的祥雲廳內，三公子薛季延剛從戶部回來，腳步還未站穩，趙嬤嬤便輕聲告知他老夫人在正廳等他用晚膳。
薛季延聞言，立刻整了整衣袍，匆匆來到祥雲廳，對著母親洪映蓉深深一禮，恭敬道“母親萬安！”
洪映蓉目光溫和地看向小兒子，見他麵色疲憊，不由得心疼道“聽你院裡的小廝說，你這幾日都忙到深夜才回府，晚膳也用得遲了。是戶部派的差事太過繁重了嗎？”
說著，她側頭示意趙嬤嬤，將薛季延的晚膳送到祥雲廳來。
不一會兒，幾樣精致的菜肴便擺上了桌，清炒蘆蒿碧綠鮮嫩，香酥鴨子香氣誘人，人參烏雞湯補身益氣最好。
薛季延從母親手中接過熱氣騰騰的湯碗，輕輕啜飲一口，溫熱鮮美的湯水一喝下，感覺瞬間溫暖了脾胃，讓他感到疲憊的身體得到了些許舒緩，精神也隨之恢複起來。
“母親，近日南城的粥廠事務確實繁忙，原本隻是施粥給京郊的務農百姓，但南方有幾個縣遭遇了水患，使得不少災民一路乞討到了京城。”
“為了避免災民湧入城內，粥廠需要臨時擴充，惠民署也在城外搭建了帳篷供災民暫住。”
“現在這差事就派給了我督辦。”
洪映蓉聽後，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理解。
南城粥廠的事務向來繁雜，如今又加上大量災民的湧入，無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她也相信兒子薛季延的才乾與能力，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一切。
“這差事雖然繁重，但也是為朝廷分憂，為百姓解難，你可不要有絲毫懈怠。”她語重心長地說道。
薛季延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母親放心，兒子定當竭儘全力。”
洪映蓉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夾了一塊香酥鴨子放到薛季延的碗中，“多吃些菜，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看著兒子津津有味地吃著桌上的菜肴，洪映蓉想起上一世，那些夏季聚集在南城門的災民，以及隨後爆發的可怕熱症，頓時曆曆在目，讓她生出惻隱之心來。
“這事我們侯府也應當儘份微薄之力，準備一些能驅除蟲蟻蛇鼠的藥草，還有祛熱清濕的藥丸給災民，可以提前預防可能的疫病。”
薛季延聞言，立刻放下筷子，深深一揖，聲音誠摯而感激“母親深明大義，兒子代災民謝謝您了。”
洪映蓉含笑讓兒子重新落座，繼續用飯，同時輕聲叮囑“你也要保重自己，切勿過度勞累。”
薛季延點點頭，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項差事辦得妥妥帖帖，不負母親的期望。
用過晚膳後，薛季延又陪洪映蓉說了會兒話，才起身告辭，回到自己的院落。
夜深了，薛季延躺在床榻上，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母親的話語和災民們那期盼的眼神。
洪映蓉回到般若堂前，則是讓趙嬤嬤喊來下人，吩咐他們明日一早便去購買藥草和藥丸，備妥了就送往城南的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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