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胡亥身側的公孫桑也看到這種情況,心思活絡的這些宗室甲衛馬上就能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即應承。
暗道入口在院落最後一個小屋室內,走進去一看,整個暗道挖的很高,胡亥就算乘坐肩輦在裡麵都完全不擔心碰到頭。暗道兩側牆上都插著牛油粗燭,燈火通明。
胡亥對公子嬰說“一條暗道弄得這麼亮乾啥?用牛油燭也太奢費。都換成脂燈,走路不會看不清道就行了。”
從暗道一出來,就是公子嬰府邸靠近宮牆一側的一個院落。麵積不大,院內隻有一個主屋和兩間小側房,暗道出口就在側房內。
出了院落,可以看出這個院落位於整個郎中令府的一角,有一條靠近府牆的道路,直通到府邸中主殿的一側。
胡亥一看就高興了“皇兄,上次我說你要給我一個院落,這個暗道院落就是給我準備的吧。”
“陛下對這個院落很滿意?那臣府中以後就不許彆人再來此院了。”公子嬰邊走邊回答道。
“那倒也不必。可以告訴府中下人,這個院落就是任襄的住所。然後把這個任襄搞得稍稍神秘一點,時在時不在,讓下人們隔數日去打掃一番。屋內要準備書案、書架、床榻等物,府中門隸要知道有任襄這個人住在府中,府內家老不妨告知實情,不然不易為我遮掩。”胡亥認真的說。
公子嬰心的話,您這是要搞哪樣?不過嘴上沒說出來,拱手點了點頭。
正好此時府內家老聽到有下人報告,看到一群人從府邸後部走了出來,有些驚訝,趕過來一看,自家主上正陪著一個小公子向著關押李左車的院落走。公子嬰也看到了家老,示意他跟著。
走到李左車所在的院落附近,就看到了替換中尉軍的銳衛。公孫桑打了個手勢,一行人來到跟前打開了門。
與上次一樣,李左車依舊在主殿內讀書,院內的李家親衛聽到院門響,看到公子嬰率先走了進來,就在羆壯的示意下都回到了側房裡。
公子嬰站在門內向羆壯點了點頭“請壯士通報一下,嬰求見公子左車。”
聽到羆壯在主殿門外的稟報,李左車起身打開殿門,站在一側躬身行禮“罪囚李左車,見過郎中令閣下。”
公子嬰笑了“嬰早說過,公子非囚乃客,何須如此。”
任襄從公子嬰身後走上前來向李左車一揖“小子任襄,又來拜謁公子了。”
李左車微微一笑“小公子請進,郎中令請進。”
公孫桑這種伴當類型的甲衛並沒有進院,而是另外六個武力強大的甲衛站到了殿門兩側。公子嬰則偕同任襄隨李左車入殿,分賓主落座。
李左車坐定後,看著任襄微笑著說“小公子此來,又有何見教?”
任襄略一躬身“上次小子前來拜謁公子隻是初會,又因姊婿伴駕剛回已是夜深,故而未及多向公子請教。今日得知姊婿朝議已畢,便又來相擾公子。”
李左車帶著含有諷刺意味的笑容看向公子嬰“秦帝今日朝議,又商討了一些什麼利民之策呢?如果事涉秘事,郎中令可不回答。”
公子嬰笑笑“公子猜中了,今日朝議所議之事,確與黎民生計相關,主要是皇帝查問有關租賦方麵的事項,應該是要考慮為民減輕負擔吧。雖沒有什麼終決,但以皇帝近來所發詔令,顯然不會是再加百姓租賦。嬰想,公子能到嬰的府邸做客,想必也是公子覺得皇帝有所作為,對六國遺族複國有礙吧。”
李左車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秦帝才隻是查問租賦,也沒有定論。如果真為百姓著想,何不直接減租賦呢?”
公子嬰剛要說話,感覺衣服被任襄輕輕拉了一下,於是隻是笑了笑,便回頭看向任襄。
任襄微笑著對李左車一拱手“公子於醫巫一道,可有涉獵?”
“某不知醫巫。小公子何有此問?”李左車有點奇怪。
“一人得疽腫,有人說,可絕食,疽腫不得養,則消。公子以為如何?”
“疽腫不得養,人也餓斃了。”李左車大笑,“真是童子之語。”
任襄不動聲色“然。以人喻國,國有亂象,如人疽腫,如果為此減租賦,就如人絕食也,疽腫不但不消,反因人無食而弱,隻能任由疽腫發作。公子說皇帝應減租賦,但現在公子這般以謀略聞名之人都欲袒臂刺秦,可見國之疽腫已有多嚴重,此時當應趁兩臂尚有力,剜卻疽腫,然後再緩養身體,公子以為小子所說,對否?”
李左車一下說不出話了。
其實胡亥在這裡偷換了一個概念,疽腫本就是秦帝王濫用身體導致的毒素累積,減賦雖然不能立即見效,也是緩和毒素增長的方法之一。當然以當前狀況,減租賦的詔令就算快速傳達到民眾耳中,也不可能立即就消除毒素,不過這樣解釋就易於引起爭論,所以胡亥玩了一個手腕。也是李左車確實不懂醫,因此反而想不到這層。
“公子確實大才。”任襄見李左車不說話,發了一聲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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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左車有些訝異“小公子何出此言?”
“公子大概是期冀皇帝減賦,這樣無糧秣軍資養兵,好使六國遺族之亂更易於進行。豈非大才?”任襄讚歎著。
“哈哈,”李左車再次大笑,“這等謀劃被小公子一語揭穿,又如何可算大才?”
他不再就此話題繼續,反問公子嬰“郎中令乃皇帝近臣,某倒想問一句,某等刺駕滅族之罪,郎中令卻將某等軟禁於此,這數日也無交待,秦帝究竟何意?”
公子嬰略一沉吟之際,任襄又插了進來“以小子猜測,陛下或許拿不定主意如何對待公子。公子之罪大,然公子亦有才名。如果公子願為朝堂所用,刺駕之事知者甚少,也未成事實,豈不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