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鳳未中午吃過飯就出了門。她下午沒事。騎車在通向汾河的一條大街上,讓她感到渾身上下很暢快。大馬路的寬闊筆直,讓她忍不住想測試一下馬路對過行人對這邊的覺察度。想著這些時就不由地裂開嘴角偷笑。她隔著綠色隔離帶,由來往不斷的機動車縫隙看向馬路對麵,同時不由地把車鈴鐺摁得當啷啷響。摁的開心時,她還真想大聲喊叫兩聲。但也許是自己的聲音不高,也許馬路對麵騎車的人壓根沒心事注意她。來往的騎車人都像木頭人一樣忙著趕路,沒有一雙眼睛往甄鳳未身上多看一眼。
騎到汾河大橋時,她不由地放慢自行車速度,讓眼光越過大橋護欄眺望橋兩邊的河麵。汾河河麵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寬敞充沛。河床是夠寬闊的,但河床中間彎彎曲曲流過去的水,像極了下雨後房屋前麵的小水渠。讓人看了不由地要歎口氣。不過,汾河的河道雖然沒有想象中的氣勢,蜿蜒曲折的水渠卻像畫在泛黃宣紙上的古畫,滿眼的蒼茫。東西河岸稀稀拉拉的柳樹槐樹,像在對城裡來的人訴說著河西這塊土地的蒼涼史。
甄鳳未不由地想,這個袁梅雪真是的,到哪兒住不好,非要跑到河西來住。來一趟真不容易。實際上她上次來過的,她也知道袁梅雪現在是住在她父母家,孩子也由其父母親幫著帶。袁梅雪給她電話的時候,她正好從一機械職工大學辦公室出來,袁梅雪用她那穩重沉著得普通話說,有一個朋友在河西百貨大樓工作,百貨大樓剛剛來了一批最新款的女裝,她叫甄鳳未來看看。甄鳳未心裡一動,一點也沒猶豫就答應說明天下午沒事可以去。袁梅雪話裡的去看看,包含著兩層心照不宣的意思,一個是看看有沒有新婚的服裝和用品,另一個是想一起聊聊天。這個聊聊天,對於甄鳳未來說甚至比購買結婚用品還要重要。不知道袁梅雪是不是這樣考慮,反正她是這樣想的。
騎過汾河大橋後,她望一眼忽然有些收窄的馬路,和慢慢從身邊經過的幾個大大的單位大門,心裡湧起一股恍然的酸楚。袁梅雪之所以是袁梅雪,之所以當初能讓熊二波看中是不無道理的。剛剛掠過去的什麼研究院大門和礦業學院大門工學院大門,還有越來越近的重機廠家屬區大門,這些雖然沒有城裡街道建築的稠密熱鬨,但正如那句常常被一機械廠人掛在嘴邊的海納百川一樣,人家河西是一片海,而城裡隻是一塊湖或者一灘水。城裡的街道雖然古老有年代感,卻隻是一團被風雨吹動才晃動的死水。河西這片海,雖然隻是一處海灣,卻會從海底浮起各種讓人驚訝的大魚。這些大魚顯然都來自大洋,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甄鳳未今天的腦子裡,似乎灌滿了河西清新的夾雜著野味的風。她雙手扶著車把不時地點點頭,以表示對袁梅雪有了全新的認識。袁梅雪的咬字清晰不斷出現新詞彙的普通話,帶有像提琴一樣節奏的語調,還有有點像外國人凹陷的長眼睛,小巧筆直的鼻子以及薄薄的癟嘴,都讓甄鳳未覺得除了袁梅雪名字有點像城裡人外,她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卻又不乏新鮮感。原來這些都與袁梅雪土生土長的河西有關係。
甄鳳未路過河西百貨大樓時,像野風一樣亂吹的思緒忽然聽了下來,她嫣然一笑,那個讓郭國柱有點著魔的鑄造車間的行車工不是在這兒上班麼。好像叫什麼名字來著?她這麼使勁想著蹺腿下了自行車。她和袁梅雪約定好了在百貨大樓門口等著。
甄鳳未把自行車推上馬路牙子後,先看一眼手表,嗷還差二十分鐘呢。她知道袁梅雪是那種說幾點就幾點非常守時的人。這也是她這種人的習慣。
推著自行車在路邊一動不動地等人,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時間隻要超過七八分鐘就會遭來來往行人怪異的注目。慢慢騰騰上了年紀的人一般不會注意路邊扶著自行車的女孩,而匆匆忙忙夾帶著風的年輕人卻會把閃閃發光的眼睛往甄鳳未身上盯幾眼。這樣被盯來盯去的多了,甄鳳未感到不自在起來。好在還沒等她推著自行車走向存車處,袁梅雪騎著自行車出現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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