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管她，她也不想管自己，好想好想就這樣慢慢死掉。
但她沒有。
漆黑的夜裡，萬籟俱寂，她仿若從無儘的深淵中驟然驚醒，恰似溺水之人在生死一線間猛地浮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那雙眼睛瞪得極大，卻空洞無神，仿若死魚的眼睛一般，透著絕望與驚恐。眼前的景象好似被一層濃霧籠罩，重影不斷地交疊閃爍，一切都顯得那麼虛幻而不真實。
在這模糊的視線中，她恍惚間瞥見一個微小的白色影子，僅有手掌般大小，靜靜地佇立在那倒地的木牌之上。它宛如一個無聲的旁觀者，默默地注視著她，周身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息。
她頓時驚訝不已，瞳孔急劇收縮，滿是不敢置信。她費力地抬起手，使勁揉搓著雙眼，試圖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些。當她再次定睛望去，那抹光影依然存在，在這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她艱難地張開嘴，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什麼東西？”聲音沙啞而乾澀，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光影似乎也被她的問話嚇了一跳，身形微微一顫，險些從木牌上跌落下來。它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回應道“你……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她提高了音量，再次問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與憤怒。
聽到她的再次詢問，那光影像是終於回過神來，猛地一下衝到她的麵前，神情激動得難以自持。它大聲說道“我……我應該是你的祖先。”
她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與不信，這種荒誕的說法在她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見她不信，它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堅定，眼神中透著一絲急切。
她死死地盯著它，目光如炬，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那張虛幻的臉，儘管看不真切，但隱隱約約與自己有著些許相似之處，這讓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猶豫。良久，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了它的話。
然而，這一瞬間的相信卻讓她更加崩潰，內心的憤怒如火山噴發般洶湧而出。她破口大罵道“我沒有這樣的畜牲祖先！”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飽含著無儘的怨恨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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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影像是被她的話深深刺痛，自責與難過的情緒瞬間將它籠罩，原本亮亮的光也變得十分微弱，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全然不顧身上的傷痛，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強提著一口氣，伸出顫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塊倒地的木牌，聲聲質問好似一把把利刃，在這暗夜中劃過“什麼祖先？！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這一切！無動於衷！毫不在乎！毫無作為！”
“不對……你應該是他的祖先吧！嗬……哈哈哈哈……你！明明就是庇佑他的祖先！他的祖先！”她仰頭蒼涼地大笑起來，笑聲在這空曠的屋內回蕩，透著無儘的悲哀與絕望。果真是不知道求誰啊，他們連祖先都是一個，還能指望什麼呢？！
那光影被她的話刺激得劇烈搖晃起來，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於無形。它焦急地揮舞著雙手，大聲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要阻止的！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啊！我死了啊！死了幾百年了！我也不想這樣啊！”
“早知道會這樣，早知道早知道……我不會救他的，我不會救他的，我不會救他的啊！”它的聲音中充滿了懊悔，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我悔了！我悔了！我悔了！我悔了啊！”那聲聲懺悔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淒涼，卻也無法彌補已經發生的一切。
它似乎比她更加崩潰，哭喊了好久，隱約間她還聽見了一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師傅我想回碧落了，我要回家……”
她冷眼看著，情緒慢慢平複，慢慢趨於冷漠。
時間靜謐地滑過。
它似乎也慢慢平靜了下來，明明不會再有眼淚的狀態，它的眼角硬生生滴落好幾顆晶瑩的淚水，隨著淚水流失，它的身影更加虛無。
它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它直直看向她，嚴肅慎重地道“我……我帶你複仇！”
哪怕付出一切，它也要帶她向他複仇！
張嫣然驀地睜開眼，對上堇方，此刻的它已經漸漸能化出人形了，隻要再一個優質靈，就能完全穩固下來。
堇方還是第一次見她流這麼多汗，不由得奇怪地問道“喂，瘋女人，你沒事吧？”
張嫣然坐了起來，拿過床頭櫃上的紙，隨意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她閉了閉眼睛，緩了緩情緒，回了一句“沒事。”
不過隻是一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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