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燃著數個炭盆,將整個房間烘得如同炎夏。
然而坐在輪椅上的人,雙膝上依舊蓋著厚厚的裘毯。
他氣質卓然,但已不複以前的英姿,兩頰消瘦凹陷,雙眼蒙著黑色的布條。
“五弟?”
沒再聽到動靜,梁粟看向房門的方向,試探問道。
梁牧用手撐在門框上,穩住了身形,這才慢慢抬步邁入了房中。
他的目光一直不離梁粟左右。
這是他最崇拜的皇兄啊!他的皇兄能文能武,文能執筆論國策,武能提槍定國安!
是他心目中最優秀的儲君!
他的皇兄如山,總將他護在身後,好似隻要他的皇兄在,他便可永遠做一個隻會玩樂的閒散皇子。
可如今…
這山再不複往日巍峨!
梁粟明明聽到了腳步聲,可依舊沒有人回應他。
他微微低垂下頭,苦笑了一聲
“嚇到你了嗎,五弟?”
下一刻,梁牧踉蹌著,一步步走到梁粟身前,而後慢慢蹲下身,將手輕輕撫上梁粟的雙膝。
“皇兄…”他哽咽著,聲音嘶啞道,“你的腿、你的眼…怎麼變成這樣了…”
梁粟摸索著,一隻手撫上了梁牧的頭,他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輕聲道
“皇兄曾經以為,無法再如從前一樣同你談天論地了,沒想到還能見麵,已實屬慶幸。”
梁牧抬起頭來看著梁粟,他的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自從收到了耶律祈的信,和他父皇的那截斷指,梁牧整宿睡不著覺,偶爾淺眠,睡夢中也全是父皇和皇兄血淋淋的臉。
“耶、律、祈!”梁牧咬著牙,一字一頓帶著恨意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放在梁粟雙膝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他渾身禁不住顫抖著,濃烈的恨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沈臨鶴與傅詔停在房門外看著這一幕,都沒有作聲。
任是他們二人也不曾想到,曾經縉國最尊貴的太子和皇子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待梁牧漸漸平靜下來,沈臨鶴和傅詔才走進房中。
“是沈少卿與傅將軍嗎?”梁粟的聲音有些虛弱。
他拖著病弱的身體從縉國都城一路逃到這裡,精神略略鬆懈之後,身體卻更加無力起來。
再次與掛念的親弟重逢,也讓他的心緒不穩,越發感到疲累。
沈臨鶴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傅詔,傅詔一本正經說道
“已尋大夫看過了,幸好梁太子之前身子骨不錯,若非如此,即便抗得過耶律祈的折磨,也會死在逃亡的路上,如今隻是右腿廢了,眼睛瞎了,身體多養一養,倒是無甚大礙。”
沈臨鶴聽著傅詔語調如常的敘述,忍不住挑了挑眉。
右腿廢了,眼睛瞎了…好一個無甚大礙…
果然,梁牧聽後心中恨意再次如烈火般燃燒起來。
他‘噌’地一下站起來,轉身朝沈臨鶴與傅詔深深鞠了一躬,目光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