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瑾原本想在相國寺多住兩天,遇上戚筠,他第二天就帶著裴長安回了京。
五月中旬,京中出了件大事。
太女趙以月與平南王之子定了親,婚期就在八月。
平南王深受陛下寵信,又手握二十萬大軍,趙以月娶她的兒子為正君,對她登上皇位,顯然大有助力。
消息傳開後,人們想起來,和趙以月有過婚約的永寧侯府大公子裴玉瑾。
永寧侯府原本也重權在握,滿門將才,府裡唯一的公子裴玉瑾,被戲稱為京城第一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情溫婉可人,身段一絕,貌比玉蘭。
原本趙以月與裴玉瑾定下婚約,卻總對裴玉瑾冷臉,京中不少女子暗地都覺得,太女殿下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然而如今,永寧侯府的女郎死了,剩一個五歲的裴長安,還不知能不能活到十六歲。
雖然聽說,裴玉瑾與趙以月解除婚約,是戰死的老永寧侯的遺命,但大部分人都覺得,是太女沒了壓力,徹底撕破臉,不要裴玉瑾了。
現下太女要娶平南王之子,人們一邊覺得太女明智,一邊覺得她心狠,另一邊,也不可抑製的覺得裴玉瑾可憐。
可憐歸可憐,但說到‘不然你去把裴玉瑾娶了’的話時,又沒人吭聲了。
那些女子有憐香惜玉的心,卻不想娶一個對自己毫無助力的主君。
而京中男子,從前總被拿來和裴玉瑾比較,事事被他壓一頭。
時至今日,他們終於得了踩裴玉瑾一腳的機會,沒有一刻是不嘲他的。
那些話本來隻有一些人敢說,可過了幾日,滿京城人人都在議論。
永寧侯府新進了幾個小侍,還未學好規矩,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廊下談論時,讓裴玉瑾聽見了。
跟在裴玉瑾身邊的管家嗬斥了幾人,讓他們下去領罰後,小心望著裴玉瑾的臉色,有些擔憂道:“大公子……”
“我沒事。”裴玉瑾神色平靜,把賬本遞給她,讓她帶著其餘人下去。
管家抱著賬本,有些欲言又止,但再多安慰的話,說來也無用,便也不說,一步三回頭的帶著人離開了。
永寧侯府如今是個什麼處境,裴玉瑾心知肚明,那些胡話,他不會在意。
看著人走遠,他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心裡還是悶的很,就朝著花園去。
妹妹長安已經繼承爵位,她才五歲,難以獨自支撐起如今的永寧侯府。
成不成親,裴玉瑾已經不在乎了,他沒那些時間,他如今想做的,是好好將裴長安養大。
……雖是如此,聽到趙以月很快就要和平南王的兒子的成親,他捫心自問,心裡並非一點都不在意。
花園裡隻有兩個小侍在修剪花枝,裴玉瑾擺擺手,免了二人的禮,在石桌前坐下,望著碧藍的天空發起了呆。
他不喜歡太女趙以月。
卻對那一夜,在他守靈時,對他說‘有我在’的趙以月,淺淺的動過心。
裴玉瑾把臉埋在臂彎裡。
都是假的。
……
太尉府。
戚筠下朝歸來,管家奉上新沏的熱茶,看到從房梁上落下來的黑衣女子,躬身行了個禮,無聲退到門外關上門。
“稟大人,您交代的事查清了,”黑衣女子單膝跪下,“確實是太女做的。”
戚筠解開腰帶脫下朝服,隨手丟到架上,披上一件黑色的長袍走到桌邊。
端起茶淺啄了一口,轉身在雕花大靠背椅上坐下,她才抬頭看向那女子。
“京中對裴玉瑾的聲音越來越大,你可知太女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