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四人為何無一人知曉我複活後之事?雪晶球也不曾記載。”
“這……可能是我記憶紊亂,出了偏差。”
“這個說辭四處漏洞。”
“……”
“最好的解釋便是,雲荷並未救回。因為陰差陽錯中,我曾到過死沼之中,那裡常年瘴氣,陰濕寒冷,我也因著雪櫻梅的緣故,屏退了瘴氣,而雲荷在沒有雪櫻梅的前提下,在死沼待了百年,毒早已入四肢百骸,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你又是如何將她救回的?”
無涯眼中流露一絲悲傷,在靈泉的幾百年裡,他是全然不知的,但聽到雲荷曾為廣淩做到如此地步,心中不免有些動容。
“我到東極尋得了乘仙草,習得秘術,日月同天之下,為她重塑的肉身。”
南宮皓月拍案而立,“如你所說,雲荷複活,她又去了何處?”
“自是在憐山終了一生。”
“廣淩仙去,雲荷幾番求死,若非熙商相勸,給了微末祈盼,她才願以己身換廣淩活,而你將她複活,又送她上了憐山,往日種種,她又是如何放下的?”
“我糊去了她的記憶,她忘卻一切,所以後半生無憂無慮,你有何異議?”
“可你既說雪晶球有憐山往日記憶,為何沒讀載雲荷重活的記憶?莫非也是你特意祛除?”南宮皓月步步緊逼,諦聽已經臉不紅心不跳。
“但照你所說,你被遲淵神君關押在涼池,他還在憐山上設下結界,而我們去時,結界毫無破損和打開的痕跡,這你又作何解釋?”
諦聽蹙橫眉,將五官扭成一團,“夠了,汝彆說了。”
慕蓉茅塞頓開,“難不成,諦聽同雲荷在廣淩死後一樣,無法麵對現實,從而得了癔症,幻想雲荷還在。”
“爾等閉嘴。”諦聽抽出昆侖藤,將南宮皓月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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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在旁細細揣摩,看著諦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記憶可能出錯,但見證記憶的不會錯亂,雪晶球便是最好的解釋。”南宮皓月護著雪晶球,躲避樹藤。
著急間,諦聽氣急攻心,將雪晶球打碎了,哐當一聲,海藍色的水流了南宮皓月一手,玻璃碴子也紮進手心。
雪晶球內一絲元氣急迅流入諦聽的腦中,他的眼前,呈現了最不願接受的畫麵。
他千裡迢迢跑到死沼,帶回了雲荷的屍骨,將其葬在不歸峰一處陵園,他因身體受限,每每月夜,便要在陵園寢眠,守著她。
遲淵告訴他這個不爭事實時,他已受了八十一道天雷欲昏厥而去,偷盜乘仙草乃是重罪,他還研習詭術,最終被遲淵鎖在憐山之上,永不見天日。
原來,自己也因雲荷的死,產生了臆想,待在他身邊善終的人,隻是他的執念。
無涯連忙上前,用繡段為她擦拭黏糊糊的水體,慕蓉上前,小心翼翼將碎片取出,又拿出了金創藥和紗布為她治療。
“……”
諦聽緊盯著南宮皓月,感到無限憤怒和懊悔,曾經,為雲荷治療的人隻會是他,如今她有了新的夥伴,對他惡言相向不說還置之不理。
原來,他在憐山關押了幾萬年以後,孤獨死去,因執念難解,抑鬱成疾,身死後,怨念占據屍身,如今的諦聽,隻是一具被操控心智的屍身。
他不禁笑出聲來,這笑聲肆意張揚,含帶著解脫與釋然。
慕蓉轉身,不滿道“一會悲一會怒,這會子不會要發瘋吧!”
南宮皓月緊緊看著諦聽,想起了當年嘴硬心軟的神獸諦聽,從骨子裡帶來的傲氣,從不甘與妖為伍,對地府職物儘職儘責。
如今桎梏他的,不再是冰封千年的涼池,而是他的心,早已困死在雪晶球裡,困死在無限循環中。
“阿諦,如今,你可明了?”
她要記住他的樣子,曾幾何時,二人遊曆人間,諦聽帶雲荷踏遍山河,一睹壯麗景致,如今,往日種種,如過眼雲煙,再也難以回到那時純粹時光。
“原來,我早就死了,沉睡千年,一朝夢醒,這憐山,早已不是我認識的憐山,而你,也不是我記憶中的雲荷了。”
南宮皓月看著他眼角流下的冷焰,酸了鼻子,“雲荷沒有忘記你,即使她不在了,也會一直記得你為她付出的一切。”
諦聽輕笑,“一朝夢醒,現實如此殘酷,這才是我願意困在夢裡的原因,在夢裡,任何人都不曾更改,故人是依人,山下即是遠方。”
南宮皓月淡然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雖然很殘酷,但總要麵對現實的不是嗎?”
曾經,她也同雲荷那般赴死,也曾絕望之瀕決心身死,好在,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她活了下來。
“南宮皓月,希望這場夢,沒有給你帶來任何影響。”
三人齊齊搖頭,皆不在意。
“不知,當今地藏王,可安好,幾萬年不見他,心中甚是想念。”
慕蓉想著,在他臨死前為他編製一段謊言,便決心道“他肯定一切安好,如今人間,還有為他修建的廟宇,十分恢宏,神像邊,也立有你的小象,二者形影不離。”
諦聽皺眉,冷焰在眼中接踵而至,“那便好。”
南宮皓月靜靜問“你可還有未了之事?”
諦聽點頭,“雲荷曾道,想帶一人到日月星海許願看天鯨入海,我從未見過,也想去看看。”
“是熙商所說的地方。”慕蓉探頭回答。
南宮皓月歎氣,“日月星海在扶桑山,離憐山千裡,恐怕很難達成你這個夙願了。”
諦聽淡笑,“無妨,待我身歸天地,何處去不得。”
慕蓉瞪大雙眼,“你這話是?你要去了?”
南宮皓月垂頭,不願麵對,“他的執念已解,神形已經出現裂痕,不久於世。”
誅頡上前,“隻可惜我們都是凡人,無法臨那高天之巔。”
扶桑,白雪嵐傳信中提及過扶桑,她便是扶桑之主,日月星海倒是可以看成的。
南宮皓月點頭,“有朝一日,我到了日月星海,便替你燒去信紙,你便到我身邊,一睹那裡秀麗。”
諦聽淡笑,身體已然開始消退,“南宮皓月,我們還會再見對吧!”
南宮皓月應聲點頭,“一定。”
轉瞬間,冰封中,隻留下一抹光輝,殘影不斷飛遠,化作齏粉流離空中。
“他死了!”慕蓉不可置信,看著空蕩蕩的冰封。
無涯傷懷道“於他而言,萬年孤獨,千年等待,一場夢做了很多遍,沉醉其中不知年歲,於他而言,死亡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四人離開憐山,唯有無涯在山前久久駐足,他相信,憐山這段往事,他一定會銘記於心,即便曆史蒙上灰塵,但看及那些人的麵龐,他都能一一說出他們的事跡。
此事若流傳人間,未免不是一個怪談。
他在憐山做了個夢,夢到了一尊和藹又不失鋒芒的軒轅大帝,這人,好似曾經見過。
南宮皓月頻頻回頭,想起憐山種種,她已然染了紅塵萬丈,攜帶雲荷的心境,愛上了同廣淩一般模樣的無涯。
但人妖殊途,轉眼幾十年過去,一切執念都會化成塵土,隨風而去。
她獨自離開了憐山,欲求心中自在,也不願再見三人。
吾不思量,自難相忘,此情不渝,憶夢成川。
她墳詩燒稿,將雲荷最後的執念留在了憐山,她心中所念,一定在雪晶球裡,得到了圓滿。
雲荷曾說“吾若蓮之凡,亦想乘風而去,在紅塵中熱烈愛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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