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時辰後,太武殿前跑來了兩隊禁衛,一隊整齊排列於太武殿前,一隊則攜來了大量筆墨紙硯。
看到排列於太武殿前的禁衛,所有參與進試的都停止了交談,並仔細檢查了自己的衣冠,昂首挺胸望向太武殿。他們都清楚,這是北幽皇帝要來了。
而在所有人中,隻有傅廣書悄悄低下了頭。
他在回憶,他在溫習,他在想著私塾先生在他前往西錚時讓他帶著的幾本書。
他本不是如此緊張又準備不充分的人,這幾本書他也早已翻閱不下百遍,書中內容更是爛熟於心。但或許是書中內容其實高深,又或許是眼界變廣後對原本的內容有了更深的理解。這幾日他時時翻閱,每一次,都有獨特的收獲。
這種收獲難以言明。
書中的內容對他而言熟悉卻又陌生。一個字一個字似乎蹦進了他的腦子裡,在裡麵排成了新的樣子,書寫著他從未想到過的內容。
有些內容,甚至與他與生俱來所熟知的理念背道而馳。
但是傅廣書沒有拒絕。
讀書,本就是要學習新的知識,何況,那些知識中有很多是他未曾聞,未敢想的。書中種種,或針砭時弊,或廣描天下,或暢想古今,皆有道理,如一代大儒諄諄教導。
……
殿前學士皆肅立,唯傅廣書低頭喃喃自語。
幸有白衣高冠九十九,將他遮擋地嚴嚴實實。殿前官員未覺異樣,隻有殿後禁衛稍稍皺了皺眉頭。
即將麵聖,如此豈非無禮?
禁衛正要過去提醒一句,卻突然舒展開眉頭。
原來是修士,那自然高人一等。
自國師掌權以來,重人才輕禮數。他既已能考過行試,再以他修士的身份,哪怕此次進試墊底,將來的北幽官場上也必有他的一席之地,自己沒必要多此一舉。
而此刻的傅廣書雖然不再低頭回憶,整個人卻忽然渾渾噩噩,如飲醇酒,搖搖欲墜。但此時,不僅是周圍的讀書人,連守衛在太武殿的禁衛們都不覺得有任何異樣。似乎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理所當然。
聖駕親臨,滿場皆跪伏。
唯傅廣書獨立於太武殿外平視聖駕,赤冠高立,素衣無風自動,如鶴立雞群。
北幽皇帝麵無異色,太武殿官員、禁衛亦無他言,似傅廣書理應如此。
很快,禁衛奔行於學者間,在太武殿外布設案椅,宮女翩身書案前,為殿外學者研墨,北幽皇帝移駕太武殿門口,與兩位官員共同監督進試。
傅廣書猛然睜開雙眼,驚覺自己正端坐書案前,執筆高懸。
不知何地,不知何題,不知何為。
唯有腦中文字,翻騰欲出。
傅廣書奮筆疾書,將浮現於腦海的文字,一一蘸於筆端,題於紙上。
太武殿門口,北幽皇帝終於注意到了這個突然冒出來一般的年輕讀書人,側身與身邊的官員低語了一句。
那官員搖了搖頭,低聲回了一句,北幽皇帝便將目光移到了彆處。
書案前,傅廣書疾書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原本混沌的眼神重歸清明,但他隻是停了片刻,便再次動起筆來。
卻是龍蛇布舞雪原上,明日潛藏陰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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