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海玉？傳說中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石頭。張賢浩搖了搖頭道“我雖是新羅人，但也沒有聽過這塊石頭的故事，就不知怎地在大瀛突然傳得沸沸揚揚。”
“是啊。”範氏道，“我也聽說，這塊石頭原在西域的粟特商人手中，後來就不知所蹤了，這石頭為何叫新羅海玉。”
“聽說是在新羅的海域裡發現，被大瀛商人撿了回去。這石頭有什麼效用？”
“說是可以治疑難雜症。陛下仁孝，發布了海玉令，說是想尋來給太後醫頭風病。”
“一塊石頭而已，怎麼就神乎其神？”
“說是像枕頭大小，能夠安養心神，延年益壽。”
“……”
張賢浩隻說了一句，便不再多嘴，任由這些進士學子在那裡討論起來……新羅海玉……他冷笑，嘴角隻有一絲無奈的笑意。大瀛的這些新進子弟，未來管理大瀛江山的這些人，隻在這裡談些八卦奇談，講講他人是非，大瀛已是壯士暮年，這些人現在卻也絲毫不擔心岌岌可危的江山。
唉……不過比起新羅那一堆爛攤子，大瀛已經算是好太多了。就算是餘暉，這道夕陽還可以拉很長。賢浩默默地感歎。
第二日，，惠風和暢，荔水畔。
大瀛最風流、最華美的地方。這是和帝登基後的第一次科舉，他很是重視。這次荔水聞喜宴不僅文武百官、文武進士都到了，屏風後還站了一排選婿的大瀛親貴眷屬。中榜進士個個神采飛揚，身前擺著象征進士及第的禦賜紅綾餅。
嚴佑緋色華服，領了一班新進學子朝見和帝“禮部侍郎嚴某，協新科中榜進士一百一十八人見陛下。恭祝大瀛江山永固，陛下萬壽無疆，國泰民安。”
“起。”魚恭振的眉毛抖了一抖，朝嚴佑看了一眼。
“各位愛卿，入座吧。”和帝比從前長得壯實了些，現在他特彆喜歡在宮裡與人練習摔跤，雖然也是玩，但身體眼見著寬闊起來。
“謝陛下。”眾人山呼萬歲。
“陛下，剛剛奴才聽嚴侍郎報說新科中榜進士一百一十八人，但據奴才所知，應該有一百二十人。”魚恭振俯在和帝耳邊悄悄道。
“哦？還有兩子未到，是何緣由。”
“這奴才不知，得請嚴大人回稟。”
和帝點了點頭，魚恭振揮了手中的拂塵，便傳了嚴佑。
“嚴卿，有兩位及第考生未到，是何緣由？”
“回稟陛下，是有兩及第學子未通報一聲便離了京，但臣已備好了金花帖子，想稟了陛下之後再做決定。”
“你細細說來。”
“陛下，這兩名考生都是江南道選送的。一人名叫東方頃寒，得了此次科舉進士榜的狀元，另一人叫林堃遠，也入了進士榜單。臣以為，此二人藐視朝廷，不宜錄作大瀛官員，特來請陛下示下。”
和帝心中一驚，手不自主地抓緊了膝蓋上的龍袍，他朝魚恭振看了一眼，投去詢問的目光。魚恭振看到和帝的目光，遂朝嚴佑道“陛下叫你細細說來，為何藐視朝廷？”
“回稟陛下，科舉學子應在考試結束後，在長洛等候消息，直到放榜之日，如若沒有中舉，方可返鄉。而此二人，皆因私由，擅自回鄉，不到尚書省報到，也不臨陛下開的宴席，實為大不敬。”
“返鄉是何緣由，知道嗎？”
“說是回家娶妻……”
“哦？知貢舉認為應當如何處置？”
“臣認為，這兩學子目無陛下，又無尊卑禮法，自開創科舉以來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依臣看，應當予以除名，並且永世不得錄取。”嚴佑道。
和帝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但他並未發話。嚴佑低著頭好久都沒有聽到和帝說話，有些不解，偷偷將頭抬了起來，卻迎麵撞見了和帝鷹隼一般的眼神。嚴佑嚇得心驚肉跳，十六歲啊，這是十六歲應該有的眼神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龍氣？
“程尚書，你看呢？”許久，和帝發問了。
程驊雖然也懊惱兒子自作主張，但當下，他這個親爹難道也跟著踩一腳不成“陛下，臣以為學子回家娶妻是件喜事。陛下寬厚仁德，定不會讓喜事變成傷心事。”
“程尚書出身商賈，對商賈子弟還是懷有許多同情與包容之心。”嚴佑忽然發現程驊竟然毫不在意林堃遠中榜這件事，他提醒道，“去年在幽州，林堃遠還將程司馬打了一頓呢。”
“哈哈，都是誤會一場。”程驊對嚴佑說道，“商賈往來於路海風沙，讀書習字本就不易，如今陛下澤被天下，選賢任能，侍郎又怎好辜負陛下的一番美意？”
我辜負陛下美意？嚴佑突然覺得自己的一番示好並沒有得到程驊的理解，反而像是得罪了他。可是如果不借用陛下之力除了他們倆的進士名號，又如何回複阿耶，他靜了靜，對和帝道“陛下，臣是擔心，像這種目中無君父尊長的人，今後又怎麼立於朝堂？倘若未來他們在朝堂中也目無法紀……”
“嚴侍郎是想治個莫須有的未來之罪嗎？還隻是因為他們沒有去你侍郎府上拜見？”程驊笑問，他很清楚，嚴佑尊敬的是他的老嶽父程相，可不是他這個兵部尚書。試卷評定的時候，嚴佑做了什麼，程驊一清二楚。
“你？……”
“好了好了。”和帝第一次打斷了朝臣們的爭辯，“本來這場宴席就是朕為中榜進士慶賀，他們不來參加也無妨。金花帖子照樣送去。”
“陛下！”
“不是你來請朕示下的嗎？朕示下了啊，你這是做什麼？”和帝滿臉不快，他朝魚恭振看了一眼，又指責嚴佑道，“你是在逼朕聽你的決定嗎？”
“臣不敢！”嚴佑趕忙退下。
魚恭振從來沒見過和帝發火，這莫名的火星子從哪裡來他也不知道，本來嚴佑給他塞了一箱子珠寶，他以為事情可以順利按照嚴佑的節奏走，但這次似乎出乎他的意料。和帝的發火好像是來自於嚴佑囉囉嗦嗦打擾和帝慶賀，也像是真的討厭大臣忤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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