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討個公道_江花玉麵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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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討個公道(1 / 1)

小廟容不下大佛,一地容不下一個野心家。野心家的出現總是能顛覆一個時代,或者說顛覆自己的人生,要麼成為主宰時代的君主,要麼成為彆的野心家爬升的墊腳石。野心家是盛世的悲哀,但野心家又是亂世的猛藥。盛世出才子,亂世出英雄。這個世道已經腐朽到了搖搖欲墜,又有誰與我共逐鹿?共問鼎!

一國立於天下,必有立國之資本。大秦分封的絕不僅僅是七國,隻是優勝劣汰留下的這七國,齊楚燕漢宋夏越,外加一個後起之秀的魏國。就像魏國以武立國,鼎盛時期曾力壓漢燕和秦室。宋國富家天下,齊國稷下學宮是天下儒生道統所在之地…一國勢微,七國分之,天經地義。

這個始終沒有強盛過的國家,為何沒有被先後強大的魏、漢分而食之,而是一直屹立不搖。

溫北君看著邊境大大的燕字,是戴家的大燕。三百年前老祖宗戴兮是最後一位藩王,開國沒立下封王的功勳,隻是建國後用三十年親自啃下了直到大理的如今大魏疆土,封燕王。

魏燕是死仇,可以說魏國是踩著燕國的領土崛起的新秀,不過燕國國力衰微,不能和漢國一樣與魏國連年開戰罷了。

溫北君一行過於張揚,自然是拿著魏王手書招搖過境。但也沒有人蠢到在燕國境內對魏國使團動手,這就給了魏國出兵的理由。名正言順的出征,其餘六國必定會坐山觀虎鬥,也沒有人會阻攔,八國紛爭還是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魏國使團,嘶”邊境的小吏看著這一行人嘀咕了一句,“這麼年輕嗎。”吏其實不屬於官的行列,官吏官吏,其實是兩種東西,官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官,而吏隻不過是官的隨從,對百姓施威,對官搖尾乞憐,溫北君更喜歡用狗來形容吏。如果還在大魏,一個吏是絕不敢和他這般調侃。

說來可笑,他本是為了自保而不斷的往上爬,用一具又一具屍體堆積起來的官銜,時至今日他也會顧慮所謂的狗屁官架子,也會思考調侃自己的吏。權力就是迷人的罌粟,如此迷人,又如此攝神。

溫北君搖搖頭,從兜裡摸出一兩碎銀,丟給小吏,“你還需要看魏王手書不成?”

小吏接過碎銀用牙輕輕一咬,確認是真銀子,臉上開朗了不少,“不需要不需要,大人也理解理解,畢竟職責所在,哈哈,職責所在。”

不用回頭也知道,小吏肯定還會在畢恭畢敬的站著,但這份恭敬是衝著那一兩碎銀,他隨手丟的錢可能就是小吏這個月的月例銀子了。狗嘛,給根骨頭就會搖搖尾巴。不夠他養一個仆從的錢就是小吏養活一家人的口銀,他突然就想起了和她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一枚銅錢都得掰開了花,五文錢的肉包子都不舍得吃,他猛然勒馬,轉頭看向小吏。

如他所料,小吏還是那般畢恭畢敬,看見他回頭,有些惶恐的問道,“大人還有什麼事嗎?”他看見不小的皺紋在小吏的臉上不加掩飾。看起來已經不再年輕的小吏其實已經是一戶五口之家最大的脊柱,有個倒插門的廢物女婿,還有個小外孫。其實小吏也是一事無成,五十多歲了還是個小吏,此時還在想著給外孫買個肉包子吃,給女兒買個燒餅,再給那個扶不上牆的女婿拎壺劣酒,翁婿也能小喝一盅…

他搖搖頭,沒有再加賞賜,“走吧。”這世上不止小吏一家貧苦的人,他救不了每一個人。

碧水知道溫北君又在想什麼,她太了解他了,就像他第一次親手砍掉回紇孩子的腦袋的時候,抱頭痛哭,一邊哭一邊喊著“他還那麼小。”但是他們都知道,如果溫北君不砍掉那個孩子的腦袋,掉腦袋的就是他自己或者碧水。他骨子裡其實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他會為業障而痛苦,會為洛笙而暴起殺人,又會為了當年一個近乎陌生的少女被打的頭破血流。但他又能幫助誰呢,他是個惡鬼,他殺的人比很多人究其一生認識的人還要多。碧水捏了捏溫北君的手,沒有說話,從她的肌膚把溫度傳遞到男人冰冷的手上。

燕國的酒和魏國的差彆很大,雖然離得不遠,但是生活都截然不同。燕國靠近鹹陽,是在大秦還鼎盛的時候飽受秦文化熏陶的中原腹地。這裡能喝到正宗的桂酒,“玉樽盈桂酒,河伯獻神魚。”桂酒沒那麼烈,帶著玉桂的清甜,遠銷魏國時價格就要翻好幾倍。

薑昀輕輕抿一口酒,果然玉桂的清甜滑過喉嚨。他輕輕打量著四周,直覺告訴他這間酒樓絕沒有表麵表露的那麼和平。小二虎口有很重的老繭,這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甚至要比溫北君的繭子還要重。掌櫃的每隔半刻鐘就會打量他們一行人,避開與他對視,並且視線離開之後第一時間會與一個人在門邊那桌喝酒的漢子對視。如果是他的話,他會選擇在酒裡下蒙汗藥,不過也不是萬全之計,因為門外就有二百多精騎。那麼他們如果要動手該怎麼做?

吵鬨聲打破了薑昀的思緒,馬蹄聲驟起,這可是城內,這種馬蹄聲連巡防隊也是不該有的,是城內什麼變故能引起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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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薑昀再去想了,他的肩膀被溫北君拍了拍,“薑郎中,你最好是會點拳腳功夫。”薑昀沒問為什麼,都是聰明人,他立馬明白了溫北君的意思,衝他們來的。情理之中,他們門外有兩百多精騎,這批人是衝他們來的。

薑昀隻是對於查案有極高的天賦,和他那個混跡官場幾十年的人精老爹不同,他完完全全不通人情世故,要不然以他破了金石案的功績,外加他那個尚書老爹,怎麼可能止步五品郎中。那可是被譽為大魏建國以來第一重案的金石案。他還沒有想明白燕國為什麼敢公然調兵包圍客棧,“他們難道不怕我大魏的報複嗎?”

溫北君沒有理會這個副使的疑問,淡定的舉起酒壺,把殘餘的桂酒一飲而儘,然後向屋外走去。

“燕王的意思?”

為首的男人看著溫北君,扯動著帶有疤痕的嘴角,露出一個極為醜陋的笑容,“和大王沒關係,我不管你是什麼魏使,到了我大燕,就得遵循大燕的規矩,外邦騎兵不得入境,你這是挑釁我大燕!”

薑昀想解釋什麼,這一頂高帽子,他們受不起。

王桉欣賞了一圈他們的表情,隻從薑昀一個人臉上看到了驚慌,有些不滿,“我有理由認為是你們賄賂了我們的燕人,拿著假魏王手書,試圖潛入燕國,行不軌之事。”

“證據”薑昀緊緊咬住牙,他從這個蠻匪一樣的男人臉上看到了不屑,不屑,還是不屑,他甚至沒有分給自己一個正眼。“我等奉魏王手書,前往鹹陽覲見秦天子,燕國莫非是在挑釁秦天子的龍威。”這句反擊的力度其實不小,把帽子扣到了天下共主秦室的身上,隻可惜,冠冕堂皇隻能駁倒書生,這是屬於亂世的無賴爭鬥。

“這就是證據啊。”王桉嘻嘻哈哈的丟下一個頭顱,“他收了你銀子,才放你們這群賊人進了大燕。”

溫北君呼吸逐漸急促,地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顱,是剛才那個小吏。

溫北君緩緩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王桉,“他有何罪?”半個時辰前還在為收了一兩銀子而開心的男人,此刻已經永遠的躺在了地上,他給不了外孫肉包子,他永遠也做不到了。

王桉笑的更開心了,“果然是同夥。”

但王桉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溫北君的刀捅進了一個士卒的胸口,他沒有一絲猶豫,上下攪動著刀鋒,王桉知道那個人已經沒救了,他的五臟六腑已經被攪碎了。

他這時有些後悔接了這個活了,他在馬上低頭看著的那個男人,麵色如常,就像是踩死了一隻螞蟻一樣漠然的看著他。

“沒什麼事,就是想替那個老吏,討個公道。”

溫北君仰頭一笑,春風燦爛,男人的笑容,宛若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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