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技術足以支撐剝離晶核的大部分風險,但是總有人就算是迫不得已麵臨生命危險,也沒人願意放棄這份力量。
“其實手術過後醫生才和我說剝離就能保命,當初從手術台下來清醒的時候,我都想殺了那個醫生。”齊花火繼續調侃著說,“不過,彆看我平時挺暴躁的,我可不是瘋子。那種情況下活著就是奢侈了,哪想過其他的。”
“如今康複了我還挺感謝他的,要不是他,今天我也不會見到你。”齊花火回味著以前,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裡有點稍稍吃驚。
因為這個少年的肩膀也開始變得凝實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弱不禁風了。
“是啊,當時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哪還想其他的。”路遠航點點頭讚同道。
這是任何一個沒有經曆過生死的人無法想象到的,在生死存亡之際,那些頑強活下來的生命,每個人的人生總是充滿坎坷曲折甚至離奇,他們感歎著命運的戲弄與不公,卻又想儘辦法試圖去感受這個世界是是非非。
他們當時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著,並且活下去。
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無意義的。隻是神經衝動在告訴你,你還活著,又或許,你應該活著。
路遠航想著想著,就想起了他在戰場上的種種經曆,呼吸也不禁變得緩慢而沉重。他下意識地想要點一根煙,在口袋裡一通翻找卻沒有,他起初以為是換洗衣服過後沒有帶上,但下一秒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餘醫生為他洗過的衣服後並沒有將他的煙落下,反而將它又重新放了回去,此刻它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兜裡,隻是換了位置。
他拿出香煙,抽出一根掛在嘴上,想要再把打火機摸出來,可翻遍了全身上下卻不見它的蹤影。
“哎,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那支煙就那麼叼在他的嘴角,隨著他說話一動一動的。他想著該怎樣才能將它點燃呢?
“叮”一聲清脆無比的打火機響起,將路遠航從短暫的幻想中拉進了現實。
“想不到,連你也抽起煙了。”齊花火說著為他嘴上叼著的煙,燃起一點星火。
“你也要來一支嗎?”他吸了一口,遞給齊花火一支煙。
齊花火沒有說話,隻是用行動代替了回答。他想接過路遠航遞來的煙,但斷肢處傳來隱隱作痛的感覺讓他愣住了,因為這是幻肢痛的表現。
幻肢痛又稱肢幻覺痛,係指患者感到被切斷的肢體仍在,且在該處發生疼痛。疼痛多在斷肢的遠端出現,疼痛性質有多種,如電擊樣、切割樣、撕裂樣或燒傷樣等。表現為持續性疼痛,且呈發作性加重,各種藥物治療往往無效。而患者們,隻能默默忍受著它帶來的傷害。
饒是齊花火身經百戰,也沒能幸免。
當他在想要用那隻還算健全的手接的時候卻發現他還是做不到,因為他唯一的一隻手還拿著打火機。
路遠航此時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連忙接過了懸在他手中的打火機。並將煙夾在了他的指縫之間。
路遠航將打火機湊到齊花火的麵前,一縷火焰又重新點亮。
“想不到過了這麼久,我還是沒能適應。”齊花火笑著湊近將煙點燃。
路遠航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當齊花火下意識的想要使用殘疾的肢體,脊髓和大腦的某些部位的神經失去了手臂或腿部發出的信號時,它們就會“重新布線”。所以結果往往是,它們會發送疼痛信號,這是身體感覺到有問題時的典型反應。
“那個打火機還記得嗎?這是當年你送給我的那個。”齊花火嘬了一口煙說。
“我送給你的?”他疑惑地將打火機翻來覆去地查看,想要在記憶裡尋找它的蹤跡。
這是一支朗聲打火機,每次用它的時候隻要打開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金黃色的機身大概是黃銅製成的,表麵棱角狀區域搭配著拉絲的花紋,宛如一朵綻放的花。
他看著打火機,苦思冥想他是什麼時候送給齊花火的,但他還是記不清,難不成是他忘記了?
“還記得我們當初躲在商鋪裡,我想抽煙,你從貨架上拿起一個就扔給了我。”齊花火提醒道。
路遠航彈開打火機的機蓋,清脆的響聲讓他記起來了,“就是這個?”
“沒錯,就是這個,我一直放到現在。”
“沒想到,你還留著它。”
“當然,雖然現在不抽煙了。但是我拿著它,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時間。”
兩人一邊聊著卻不約而同地看著打火機,它承載的是他們共同的回憶,還有那段辛酸無比的時光。
這支打火機也不禁讓路遠航感到世事境遷的荒涼。難抽的煙,難圓的願,難並的肩,已經沉寂在心底最痛苦的回憶再次被它拉起。
煙霧繚繞中路遠航微微眯起眼,可能是煙熏了眼睛,他的臉頰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幾滴淚水,他拘謹地用手背擦拭掉。齊花火並沒有發現這一幕,隻是默默地抽著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們就在沉寂中靜靜地坐著,仿佛在共同緬懷那段曆史。
時光流轉,思緒隨著地麵上的斑駁陽光漸漸移動。路遠航突然聽到周圍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不禁抬起頭。
那晴日朗朗的天空變成了黑夜,隨之而來的照明彈劃破天際,一顆顆炮彈直直地射向空中形成火力覆蓋網。他聽著遠處傳來輪船的轟鳴聲,目光放在台灣海峽駛來的船隻,隨後他又轉頭看向了後方,那是如同煉獄般的世界。
他記得這一刻,因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死在了101novel.com101novel.com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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