鶩王的攻擊再次來臨,他踩著水,幾步便到白晨身前,長劍突刺,落到對方眼前半步處忽變刺轉劈,劈向對方腳下的竹排。
白晨原本選擇格擋,見來劍落空,迅速反應過來鶩王的意圖。一劍劈下的鶩王此刻身上門庭大開,白晨棄排而起,揮劍直刺其後背。
就在這時,水中突然跳出一條鯉魚,魚鰭如刃,與白晨刺出之劍劃出一道火星,一下子將劍尖的方向偏移。
“糟了。”
白晨一劍刺偏,身後竹排則被鶩王一劍分兩半,並從他的攻擊下躲過去,閃出十步之外。
白晨就有些尷尬了,尚處空中的他眼看就要掉入水中,忽然猛然揮劍一劈,水麵頓然炸起水花,將其反衝起來,尋著被分為兩半的竹排,一腳一邊落下踩住,雙腿向內一收,將竹排合起,勉強在水麵定住身形。
“禦靈之術,尤其是禦器載人之術,常以靈器為駕馭驅使之物,但此次禦靈比試隻可用凡品兵器。”鶩王輕巧地落到水麵上,足尖浮水,如踩浮雲。“你大可以這凡品之劍禦靈浮空,且不論耗費法力,之後你又要用何物擊敗我?”
他的表情極為驕傲,顯然對眼前一幕早有預料。凡人能輕易禦劍或是駕馭其他法器的前提是所駕馭之物是為靈器,普通的刀劍雖然也能禦靈驅使,但卻要費力很多,好比能夠禦劍浮空卻無法駕馭其同時參與戰鬥。
穀神要求使用普通兵器進行禦靈比試,是為了更直觀地感受諸位學生禦靈法術的高低,而非呈手持靈器之便。鶩王便利用這一點,把擂台設置在水麵上,欺負得就是白晨無法利用這凡劍同時禦劍浮空和作戰。
不管白晨要選擇禦劍離開水麵,還是堅持留在持劍戰鬥,都注定被束縛。鶩王在這場戰鬥中注定會獲得極大的獲利。
但讓眼前局麵更糟糕的是,白晨本身的禦劍浮空之術更是稀爛。
站在岸邊的百寶不由得擔心起來。“白毛這家夥從小心高氣傲,一心想要駕馭魔劍,卻疏忽了對普通刀劍的禦靈學習。遊龍步雖為世間罕有的輕功絕技,平常時候能夠代替禦劍趕路,但到底不是滯空之術。”
誠然如百寶所言,白晨在此等局麵下,更將自己禦靈術的缺陷暴露無遺。多年來,他一心一意追求與魔劍的人劍合一,忽略了禦靈術的根本是要禦靈萬物為己用,而非某一樣靈器,如今則是為此作繭自縛了。
現在他隻能像根木樁那樣守在這小小的竹排上,而對方卻可以踩水而行。
充分明白他的局麵後,鶩王的攻擊很快就從他的身上轉向他的立足之處。
如此下去,白晨知道自己除了被動應付,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
想要贏,必須主動出擊。
白晨突然一腳把其中一半竹排踢劃上前,然後各兩步蹬在這兩邊竹排上,借助力勢,飛近鶩王。
鶩王嘴角微微一翹,來得正好,我還擔心你不來呢。
他把劍收在身後,待白晨到來之際,劍尖下入水麵,拉起一道水沫,在光下映出絢麗彩虹。然後,身體猛然前傾,水汽籠罩周身,如旗魚衝擊而上。
“浮空突刺!”
他的聲音嘶厲,劍勢帶著無窮波濤洶湧澎湃。此劍發動所需時間稍長,故而他在劈斷白晨腳下竹排後,料想白晨會為此猶豫,並最終舍棄竹排奮力一博。
但危機感逼迫白晨決定一博時,他的蓄力正好完成。攻擊竹排隻是為了讓白晨舍棄竹排,但白晨選擇不顧一切奮力一博,在這種情況下對轟,出現傷亡就是難免的事。
他的劍本以刺為主,此劍行動極快,甚至迎著白晨狂奔起來。他相信,在這樣快速的情況下,白晨絕無可能使出完整的一擊。
這樣的死,天衣無縫。
可惜,他沒想到的是,這次白晨衝過來的劍同樣是一式突刺。
他研究過白晨的劍,以劈、掃為主,看起來霸道無比,實際上漏洞百出,卻也沒想到他也有刺式。
“劍以刺為王,刺劍才是真正的劍。”白晨獰著笑臉,“你真以為我不知道?”
白晨握劍手腕一抖,劍身發出一聲劍鳴,劍已泛紅,如蛟龍出洞,直衝而去。在劍出之際,四周水簾卷起巨浪將兩人覆蓋起來,隱隱中,一股凶狠陰厲的聲勢從中透出。
“普通一劍!”白晨嘶厲著,兩把劍以劍尖碰劍尖的方式對轟到一起!
伏唯緊張地望向穀神,卻見師尊此刻麵無表情,眼神若沉水。
“原來是殺將的刺殺劍式。”穀神壓著聲音,低聲淡然說道,“他的每一招都是殺將的劍式。”
伏唯內心震撼不已,原來這隱藏在所謂“普通”、“超級無敵淩天一擊”這樣或不起眼,或浮誇的名字下的,竟是數百年前殺將的劍術。
“這劍術不是早已失傳了嗎?怎麼會……”
穀神沉默不語。
強大的氣勢緊緊地壓迫著鶩王,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隻剩下手上握劍的手腕儘力地支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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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從白晨的劍氣衝過來的,竟是濃鬱到極致的殺氣,像是在無儘的戰場上衝刷出來的那樣,滿是血腥的氣息。
“這個家夥……到底是什麼怪物……”他咬著牙,內心驚悸不已。
但在這時,白晨長劍上的劍尖突然碎裂,裂縫順著劍脊一直蔓延劍身。
隨著一場巨大的轟擊,巨浪炸裂,兩人各自倒飛出去。
鶩王腳尖踩水,飛劃出數尺外,好歹停住,捂著胸口,嘴角淌出血跡。
而另一邊的白晨則往身後轟出一擊,利用反衝力將自己托在半空,找準那兩截竹排,精準落下。
他不時地喘著氣,此劍給他造成極大的消耗。望著劍身的裂痕,劍尖已經碎裂落入水中,白晨內心明顯失望。
這把劍無法支撐那一劍的威力,未等劍勢全部發揮,它就先行碎裂了。要知道,這一招他曾重傷過化身為魔獸的息,鶩王比起息來明顯不如,若能發揮全部,不死也得殘。
鶩王逐漸回過氣來,盯著白晨的斷劍,稍稍露出笑意,“你的劍已經裂了,不可能再贏我。”
“你的劍看起來也不怎麼樣。”白晨冷冷地說。
這時鶩王才注意到自己的劍,雖然沒有像白晨那樣的慘烈,但劍尖已經被截斷,變成一把斷劍。
鶩王目光陰沉,“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麼?”
他以劍在水麵上一劃,水麵上頓時漣漪迭起,數不清的魚兒探出魚頭,眼巴巴的看著另一邊的白晨。
白晨想起之前能擋住他攻擊的鯉魚,這些魚,也是鶩王的兵器。
聽說禦靈禦的靈皆為死物,還是頭一回看到有禦活物的,能讓整個江魚都聽其號令,這家夥絕不簡單。
這些魚一旦躍起,好比萬劍穿心,避無可避。
已經沒辦法了麼?
白晨想起了之前怨靈教過的那道劍咒,不過那劍咒總是時靈時不靈,現在還不能冒險。
隻能試那一招了。
白晨閉著眼睛,回憶起那夜站在屋頂之上,江白坐在身邊。
隱隱地,他身上的氣息起了變化,一股黑氣緩緩纏繞著劍身,從裂縫處如飄煙而出。
白晨舞動霜脊,下盤穩住不動,令劍隨腰扭動,沒了先前刺、劈的直接,反而變得靈動起來。
“這家夥的劍術居然如此多變……”鶩王暗暗心驚。
突然眼睛一睜,驚心道“此劍與他先前使用的劍術截然不同,更遠比之前的陰厲。”
隱約間,似有無窮血氣籠罩,洋溢在白晨周身,慢慢擴散出去。
白晨猛然睜眼,眼珠化為深邃的黑色,透不過一絲光亮,整個眼神變得格外陰沉。
“王殺劍!”江白嘴巴微張,內心震驚念道。絕沒想到白晨居然會在此時使出這魔族劍術。
“他什麼時候突破了殺王劍?!”所有人中,最為驚訝的莫過於百寶。當初他將此劍術傳給白晨時,曾告誡過他,隻有當他修煉至至聖得道之境,才可修煉,否則必定會被魔性侵襲。
“瘋子,真是個瘋子!”百寶臉色瞬間變作慘白。白晨這段時間法力提高不少,但因為沒有一起住,所以百寶並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開始動起修煉“殺王劍”的念頭。
就連穩立在眾人身前的穀神,此刻的麵容也毫無輕鬆可言。
以那覆蓋了整個江麵的血氣,其陰厲遠勝之前的殺將劍,甚至飄渺著鬼魂的哭喊,很顯然,這套劍術已經不是人類的創造了。
這是魔族的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