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秦有方被捕時神情都沒有露出太大的波動,直到此刻,聽到梁嶽這樣說,他終於再也繃不住麵孔了。
一張剛硬的老臉露出扭曲憤怒的表情,眼神裡還有強烈的悔恨。
他身為一個武者,對於築夢蓮這種東西本就了解不多,方才又聽到梁嶽都搬出了玄門丹鼎一脈的傳人,立刻沒再懷疑他所說真假,隻覺等那覓靈蝶飛出來自己就要暴露,這才想趕緊趁亂脫身。
原來是上了他的惡當。
看著對麵少年人那帶著些許靦腆的笑容,仿佛在說“我也沒想到真能騙到你,可真不好意思啊”。
秦有方隻覺深受嘲諷,一股氣血湧向胸前,猛地噴了出來。
“噗——”他竟真地吐出一股黑血!
圍觀之人被驚得連連後退,梁嶽眼見不好,立刻叫道:“衛九姑娘!”
他第一時間也是想這廝被氣吐血了?可馬上反應了過來。
不可能。
他這是中了劇毒!
衛萍兒立刻上前,雙指連點他的胸前關竅,試圖封住他的氣血流通,可已經來不及了。
秦有方的臉色變為醬紫,血管凸張的如同要爆開一般,雙目膨脹充血,一轉眼的功夫,馬上就要活不成了。
衛萍兒微微皺眉,取出一粒白色凝霜的丹藥,給他塞到嘴裡服下。然後又取出一把刀,將他喉管劃開,將一個長玉瓶打開,瓶口出散出如同實質的精純白霧,她以術法將那霧氣轉到秦有方的喉嚨處,幫助他呼吸。
可是隨之噴濺出來的全都是濃烈的黑血,一落地便嗤啦啦灼燒透了一片地麵。
“告訴我,你替誰賣命?”梁嶽湊上去,快速問道:“既然他們都要殺你滅口了,伱沒必要再替人隱瞞!”
現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秦有方自己眼看跑不掉服毒自殺,可是很少有毒藥能來得這麼快,他剛剛還在想要逃脫,自然是不可能服毒的。立刻服下就能毒死第四境巔峰武者的毒,世間恐怕不多。
另一種就是已經有人提前給他下了毒,原本毒性可能還沒爆發這麼快,可方才他與人大戰調動氣血,毒性立馬就走遍了全身。
梁嶽更傾向於後者,是以有此一問。
“溪……溪……”秦有方看著他,雙手用力捂著胸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身子一軟,噗通倒地。
死了。
一縷涼風吹過,地上一灘熱血滲透下去。
“對不起。”衛萍兒神情歉疚,說道:“太突然了,我沒法判斷出中的是什麼毒,沒辦法救下他的性命。”
“衛九姑娘不必如此,你已經儘力了,今日也靠你出馬才能將他詐出來,這本來就怪不了你。”梁嶽安慰道。
這時,思忖了一陣的淩元寶在旁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都要死了,還有功夫笑呢?”
“……”梁嶽無語應對。
都這個功夫了,秦有方自然不可能是“嘻嘻”兩聲。
可他想表達是什麼?
僅憑這一兩個字真是不得而知。
張夫人走過來,臉色十分難看,“沒想到事情鬨到最後是他做的,梁都衛,你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梁嶽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既然真凶已經抓到了,那自然可以結案了。隻不過被他畏罪自殺,有些可惜而已。”
張夫人頷首道:“多虧梁都衛替我夫君找到真相,晚些時候我會差人到福康坊駐所為你贈旗表功。”
隨後便是善後工作,自有刑部的捕快來進行。
離開之後,淩元寶追問道:“這件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了?這人明顯是受人指使後被殺人滅口,我們得繼續挖出他背後的人才對。”
“我也想接著查,他們和甄常之有什麼交易,我還沒找到一點消息。”梁嶽道。
“那你為什麼說結案了?”淩元寶不解道。
“如果說我們之前有哪裡打草驚蛇了的話,應該就是昨夜來驗屍時,鬨出了一些動靜,這或許引起了幕後之人的警覺。”梁嶽分析道,“他意識到有人動了屍首,立刻就對秦有方下毒。”
經過今日之後,他對張夫人的懷疑大增。
因為要是昨晚的事情引起了誰的警覺,那最有嫌疑的自然就是張夫人。
梁嶽對她說打算結案,也是為了符合自己之前所說急著立功的人設,暫時將她穩住。
後續再有對越陽商號的調查,就要暗中進行了。
張夫人這個女子的身份一定不普通,無論是築夢蓮花粉還是能毒死第四境高手的毒藥,都不是輕易能弄到的東西。
現在梁嶽心中的天平已經偏向了白止善的發言。
或許她和秦有方都是盧遠望安插在張行楷身邊的人手,發現他有異心後便聯手將其鏟除。可是這樣的話又會有一個疑點,那就是張行楷為什麼如此配合?
他原本縱火的計劃是想做什麼呢?
隨著秦有方的死,此刻他心中的疑問隻多不少。
正陽雷去了哪裡?
越陽商號與甄常之交易了什麼?
張行楷搜集的關於工部的證據又都去了哪裡呢?
……
他隨著隊伍一路回到城北,衛萍兒最先回到誅邪衙門。
她朝幾人告彆時,都是怯生生的不敢抬頭,轉過身就逃也似的匆匆離開。
淩元寶見她走後,才笑著說道:“這個姐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讓人很想保護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