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笑了笑:“在這兒,有時候沉默確實挺管用的,有時候反而會露餡。你很聰明,但有時候會過頭,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承認嗎?”
“有時候吧。”琴姬終於說話了,語氣有些輕蔑。
張義不以為然,吐了口煙,繼續說:
“其實你也挺不容易啊,每天要接客,要討好不同的男人,掙得雖然多,但要是得了花柳病,可就不值得了。能問一下,你們特高課的薪水多嗎?”
琴姬臉色變了變,又沉默了。
張義繼續說:“我關注過你的翻牌子次數,每天都有幾次,看來你很受歡迎啊。這麼辛苦的套取情報,你的上級知道嗎?”
琴姬冷眼望著張義,這個問題她選擇不回答。
而這次,張義自問自答起來:“我覺得還是現在好一些,起碼不用擔心身份暴露。就算成了階下囚,也不會馬上槍斃。你說呢?”
“我不怕死。”琴姬輕蔑地笑了。
“沒人不怕死,死亡有很多方式,隻看值不值得罷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傳~~
張義說著掏出一份新民日報,“你真以為是霍頓出賣了你?實話告訴你,暗中被我們策反,但仍然把你們蒙在鼓裡的人,絕對不止一個,嗬嗬。”
琴姬蹙著眉頭,望著他,報紙上顯眼位置刊登著一則報道,記者康得勝的名字是那麼醒目。
看到這個名字,琴姬似乎有些感觸。張義收起報紙,問:“想說點什麼?”
琴姬沉默了一會,小心試探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石原涼子,對嗎?”
石原涼子愣住了,滿臉存疑地看著張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沒想到張義連自己的真名都知道了,這怎麼可能?
難道她的上級小野次郎真的叛變了?
張義注視著她,直接拋出下一個問題:
“你的上級,漏網的下線,先說哪個?”
石原涼子依舊沉默著,眉頭微蹙,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你在這兒煎熬著,手銬勒得胳膊都快斷了,可那些給你喊口號、騙你受罪的人,此刻正喝著咖啡談笑風生呢。或許,你覺得自己特彆偉大,但在他們眼裡,你就是一個蝦兵,連蟹將都算不上。”
“最後問你一句,你自己主動說出來,還是我們用刑。”張義似乎沒有耐心了,冷著臉起身,打開了桌下的監聽按鈕。
石原涼子的眼睛動了動。
軍事委員會技術研究室。
蘇婉清拿著一份電文從辦公室出來,剛想去給主任專員池步洲彙報工作,就見林鶴堂在門前踅來踅去,見他臉色蠟黃,額頭不住地滾汗,不由暗暗驚訝,問:
“林組長,生病了?”
“是啊,不過是心病。”說著他警惕地望了周圍幾眼,小聲說:
“我在下麵的院子等你。”
蘇婉清疑惑不定,想了想,將文件放回辦公室,鎖上門,下樓去了院子。
院裡一個僻靜的角落,林鶴堂焦躁不安地抽著煙,見蘇婉清走了過來,劈頭說:
“陳正源死了。”
蘇婉清大吃一驚:“怎麼死的?”
正在驚疑,就聽林鶴堂繼續說:“警察局給出的結論是意外,但我相信這絕對不是巧合,什麼人會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死.這一定是軍統的報複。”
聽了這話,蘇婉清心裡猛一顫,軍統報複什麼,自然是他們三個寫控訴報告的始作俑者,忙問:
“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向池專員彙報一下,或者向局裡彙報。”
“有證據嗎?即便我們有證據,怎麼說,說軍統的人要暗殺我們?
你覺得姓池的會為我們做主還是徐局長會為我們做主?
算了吧,我們都是小人物,利祿權勢左右人心,沒人願意為了我們幾個小人物而去得罪軍統。”
當初為了一舉掀翻魏大明,讓軍統的人滾出軍技室,他們幾人暗暗合計,私下串聯,才有了後來的聯名舉報信,當初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然而今天得知陳正源,尤其是死於一場意外後,他心裡頓感一陣窒息。
瞬間意識到或許自己就是彆人的下一個目標。
他即便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反抗?他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如螻蟻一般,誰會為他做主。
蘇婉清聽了這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長吸了口氣,按捺住情緒,問:
“那你說該怎麼辦?”
林鶴堂身子一頓,搓了一把臉,一字一頓地說:“逃。”
“能逃去哪裡?你怎麼知道我們現在沒有被監視?”
林鶴堂臉上一陣抽動,滿臉驚懼,警惕地掃了幾眼周圍:“那你說怎麼辦?”
“我想想辦法。”
蘇婉清思忖了一會說,她決定先穩住林鶴堂,然後向組織上彙報,看看有沒有營救的辦法,如果林鶴堂願意,完全可以將他策反,轉移到寶塔山去。
但這樣的事她自己不能做主,必須先彙報給上級。
“你能有什麼辦法?”林鶴堂暗自納悶,目光中依舊充滿驚疑。
“你現在先回辦公室,晚點給你答複。”她看了一眼手表,匆匆回了辦公室。
林鶴堂望著她的背影,目光黯然,又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一支煙抽完,他瞥見蘇婉清匆匆出了辦公樓,出了單位大門,直接攔了一輛黃包車,不知去哪裡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鶴堂鬼使神差,同樣攔了一輛黃包車,遠遠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