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技室,一名秘書模樣的文員拿著一份文件走到蘇婉清辦公室附近。
他警惕地掃了周圍幾眼,從兜裡掏出一折疊好的紙條,正準備上前塞入門縫,突然聽見隔壁響起腳步聲,他立刻收起紙條,裝出一副躊躇不定的樣子。
下一刻,一個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女文員從隔壁辦公室出來,她手裡端著小鏡子,仔細地塗著口紅,瞥見徘徊不定的男秘書,笑著打趣:
“哎吆,劉秘書又來找小蘇獻殷勤。”
劉秘書尷尬笑了笑,從兜裡摸出兩張電影票:“想約蘇小姐去看電影的,又怕被她拒絕,嗬嗬。”
說著他反問對方:“孫秘書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漂亮,給誰看啊?”
“當然是我喜歡的人呀。”
“是誰啊?不會是我吧,要不今晚和我一起去看電影?”
“你?”孫秘書翻個白眼,懶得搭理他,扭著小蠻腰走了。
待她離去後,劉秘書也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但他並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同樣出了軍技室大門。
才出大門,剛好瞥見林鶴堂著急忙慌攔下黃包車的一幕,看他的樣子,似乎在跟蹤前麵的車。
劉秘書意識到麻煩大了,他是一名以中統身份潛伏在軍技室的紅黨地下黨。
今天早上突然接到上級安排,讓他緊急通知蘇婉清撤離,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蘇婉清是自己的同誌。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今天很早就來到了辦公室,但沒想到池步洲比他來的更早。
技術室改組後,又成立了專員室,池步洲被任命為主任專員,沒了魏大明的排擠,他新官上任,揚眉吐氣,工作熱情空前高漲,一大早就拉著他這個秘書布置工作,全然不知劉秘書內心有多煎熬。
好不容易擺脫了池專員,不想又發生了剛才那一幕。
此刻瞥見林鶴堂鬼鬼祟祟的模樣,他緊鎖眉頭,如果此人是在跟蹤蘇婉清,無論是勘破蘇婉清的身份,還是發現地下聯絡站,後果都不敢想象。
想到這兒,他立刻快步走了一段路,然後攔下一輛黃包車跟了上去。
此刻,黃包車上,蘇婉清並沒有發現有一雙神秘的眼睛正盯著她。
黃包車跑出一二裡,進了一條漸漸繁華起來的商業街,蘇婉清下車付了車資,隨意掃了周圍幾眼,就進了一家叫“野草”的書店。
然後馬上有一個夥計模樣的精乾男子走出去,若無其事地掃了幾眼,然後又走了進去。
這一切都被身後的那雙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裡。
這雙眼睛的主人林鶴堂神色陰沉不定地想了一會,同樣走進了書店。
櫃台上剛才出門窺探的夥計此刻拿著雞毛毯子正在清理灰塵,看見他微微一笑,又繼續忙碌了。
林鶴堂點了點頭,看起來很隨意地逛了起來。
他拿出一本書假裝瀏覽,目光從書店裡幾個學生模樣的青年男女身上掠過,然後落在書店後方掛著門簾的一處地方。
他是看著蘇婉清進來的,她不可能人間蒸發,很可能她此刻就在那間門簾的房間裡。
做什麼?肯定是和她的上級彙報工作。
不用說,這裡肯定是地下黨的一處交通站,而蘇婉清的隱藏身份也清晰明了,她也是一名紅黨。
一瞬間,林鶴堂既為自己的遲鈍感到懊惱,又為自己靈機一動的發現感到得意,頃刻間,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煙消雲散。
陳正源的死一度讓他頹廢、落寞、憤怒、絕望,甚至有一絲接近瘋狂的成分,但拋家棄子一走了之哪有說的那麼簡單。
有道是無事存心要善,有事下手須狠,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心思既定,他立刻將書放了回去,對著櫃台上的夥計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走出了書店大門。
瞥見不遠處有一個公共電話亭,立刻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進了電話亭,他撥出一個號碼,想了想又掛斷了。
他是中統的人,將情報彙報給中統自然是情理之中,但中統能給他什麼,無非是幾句誇獎罷了,這種錦上添花的事不過隔靴騷騷,隻有將情報賣給軍統才能“雪中送炭”,一勞永逸地解決他當前的困境。
他重新撥了一個電話:“魏處長?”
“你是?”接電話的是秘書。
“我找魏處長,你告訴他,我是林鶴堂,嘿嘿。”
秘書遲疑了一會,還是將電話遞給了魏大明。
魏大明對背後耍手段寫控告信的始作俑者之一林鶴堂恨之入骨,見他還敢給自己打電話,氣不打一處來,不客氣地問:“有事?”
聽到魏大明的聲音,林鶴堂微微鬆了口氣,說道:“我要和你做筆交易。”
“什麼交易?”
“撤銷對我的暗殺令。”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魏主任,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陳正源的死絕不是意外.”
“有話直說,不然我掛電話了。”
“彆紅黨,我發現了紅黨的線索,策動狀告你的是紅黨,我不過是聽信讒言被蒙蔽。”
“紅黨?”
“對,不是一個,而是一窩。”
從魏大明的聲音中,林鶴堂聽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他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對著話筒不慌不忙地說:
“你們殺我無非是泄恨,雖說兩統水火不容,但再怎麼說大家都是為黨國委座效力的,千萬不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紅黨才是咱們共同的敵人。
隻要抓到他們,魏處長立功受賞自然不在話下,何必執著於我一個小人物呢。怎麼樣?這筆買賣劃算吧?”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為表誠意,我現在就可以先說一個人的名字,也許魏處長一點都不奇怪。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