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月的極力勸說下,我們沒有回軍帳,而是爬上堤壩,借著陰影的掩護,朝著防護林走去。在一座山頭,我們找到了一處山洞。血月覺得,若真是石頭引發了詭異事件,那妖女極有可能再次現身;反之,就隻能說李丹子倒黴透頂,江底的邪物恰好鑽進了他的帳篷。/br山洞裡還算乾燥,經過半夜的折騰,我們都疲憊不堪,便各自尋了處地方,鋪上乾柴,很快就沉沉睡去。我一覺睡到天大亮才醒,發現血月早已起身,正歪著頭靠在山壁上,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我向她打招呼,她卻像沒聽見一樣,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又喊了兩聲,她才回過神來。/br“在想什麼呢?”我好奇地問道。血月憂心忡忡地抬起頭說:“想必你也明白,昨晚我們一無所獲。”這時我才想起我們來山洞的目的。我一夜無夢,睡得格外香甜,看血月的樣子,她大概也和我一樣。她把石頭遞給我,我剛一觸碰,就被那刺骨的寒冷凍得連忙縮手,又將石頭塞回她手中。血月滿心疑惑,昨晚她還篤定是石頭引來了妖女,可如今我們的驗證卻否定了她的推測,我同樣對此困惑不已。血月說:“也許昨晚妖女受了驚嚇,不敢再來,我們再等兩天看看。”/br接下來的幾天,打撈船在江麵上忙碌地遊弋。王局之前計劃讓我們這些江湖人士組成探險隊下水,如今卻沒了動靜。人們傳言,可能是上級認為這個提議太過荒唐,予以否定了。下水與否對我們來說倒也無關緊要,我們更在意的是石頭和妖女,一心想弄清楚妖女為何會出現在李丹子的軍帳裡。/br這天晚上,血月留在帳篷裡。我們一到晚上就消失,容易引起他人懷疑,血月得在帳篷裡幫我打掩護。白天的時候,李丹子來找過我們,叫嚷著說我們偷了他的石頭。這種毫無根據的指控,我們自然不會承認。血月十分厲害,毫不客氣地說:“你既然咬定是我偷了你的東西,那就自己在這兒搜,要是搜到了,我們雙倍賠償。”李丹子還真的翻箱倒櫃搜了半天,結果一無所獲。血月冷笑一聲:“你要是還不放心,要不要搜搜我的身?”李丹子一聽,頓時喜形於色,伸手就要上前,可在血月冰冷目光的注視下,他又尷尬地訕訕離去。/br我看他那架勢,可沒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估計接下來他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纏著我們。斷腸崖上的指揮部每天都在緊張地運作,對江底的勘測也愈發頻繁。我們在帳篷裡閒來無事,白天妖女又不可能出現,血月閒得無聊,便決定教我玄天寶術。我空有一身修為,已經突破天人之境,但在玄天寶術的技巧和認知方麵,還隻是個初學者,許多本事都施展不出來,關鍵時刻總是掉鏈子。/br血月像給小學生耐心補課一樣,從入門階段開始教我。據說玄天寶術分為很多類彆,有害人技、醫人技、陰陽技、用毒技等多個細分領域。人的精力畢竟有限,所以很少有人能掌握所有流派的玄天寶術,就連玄天寶術的門派劃分,也是依據各門擅長的領域來確定的。紅門作為玄天寶術的一門,最擅長的就是害人技。血月掌握的害人技就有上百種,她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我大部分。每一種害人技都蘊含著極為複雜的奧秘,就算花上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學會一種。血月讓我先把這些技巧全部記在心裡,慢慢琢磨。我彆的優點沒有,唯獨記性特彆好。血月不停地講述,也不做過多解釋,我就一字不漏地默默記在心裡。/br血月告訴我,能精通十幾種害人技,就已經算得上高手了;精通一百多種的,隻有掌教級彆的修行者才能達到。要是能精通所有玄天寶術,融會貫通四大門的絕學,那就可以統領四門,成為所有玄天寶術修行者的領袖,也就是傳說中的“玄天寶尊”。我對玄天寶術的了解,大多源於張仙人的一知半解。他對玄天寶術隻是略懂皮毛,連真正的修行者都算不上,那些知識都是他聽來的江湖傳說,再經他添油加醋地講給我聽,真假難辨。後來丫兒也給我普及了一些,可惜我們相處的時間有限,她隻能簡單說個大概,我還沒完全領悟,她就失去了意識。可以說,血月教我的玄天寶術,是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通過正規途徑學到的最正宗的知識。她把一百多種害人技詳細拆解給我聽,我似懂非懂地全都記在腦子裡,遇到特彆複雜的,我還掏出筆記本記錄下來。/br在害人技中,還分為人技和鬼技。所謂鬼技,是相對於人技而言,更加神秘莫測,是玄天寶術修行的更高階段。血月一直講到下午五點多,才把一百多種害人技全部講完,我們倆都累得疲憊不堪。吃過晚飯,我們在附近溜達了一圈。王局躲在帳篷裡,忙得不可開交,透過簾子,可以看到他汗流浹背地指揮屬下工作的身影。血月悄悄對我說:“今晚的事兒,可彆忘了?”我點頭答應。血月又朝我身後一指,我微微扭頭,隻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不用看清楚,我也能猜到,那個人肯定是李丹子。這家夥對那塊石頭念念不忘,又沒有證據證明在我們手上,他既不是我和血月的對手,血月的脾氣又不好,若非實在沒轍,他也不會來跟蹤我們。/br我們回到帳篷,我對血月說:“被這個狗皮膏藥粘上可就麻煩了,有他盯著,除非我們變成螞蟻,否則今晚想出去可不容易。”血月微微一笑,讓我閉上眼睛。我依言照做,等睜開眼時,發現被子裡鼓鼓囊囊的,好像躺著一個人。她吹了聲口哨,就見一個人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我一看,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這個人居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像見了鬼似的躲開他。他徑直走出軍帳,我隻覺得渾身顫抖,世上竟有如此奇事,真的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就算從生物學角度解釋得通,可他能在幾分鐘內出現在這裡,這肯定是血月的本事,是玄天寶術的神奇功效。我吃驚地問:“你在搞什麼名堂?”血月吃吃地笑著說:“這就是玄天寶術啊!”/br我走出軍帳,果然李丹子已經不見蹤影。此時夜色已深,營帳附近架設起了探照燈,把江麵照得亮如白晝。我抄近路去了後山,找到了昨晚的那個山洞。石頭在我懷裡冰冷刺骨,仿佛抱著一塊冰。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我坐在洞口,靜靜地看著月亮。也許是因為身處故鄉的緣故,即便一個人坐在山洞裡,我也倍感親切。山洞和月亮,都曾出現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裡,就連樹梢的蟬鳴聲都格外悅耳。我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山和樹,不知不覺竟睡著了。/br睡到後半夜,我突然被凍醒,發現自己靠在洞口坐著。山風呼呼地吹,凍得我渾身冰冷,額頭卻有些發燙,好像發燒了。我責怪自己粗心大意,連忙回去把篝火點燃,烤了好一會兒,身體才暖和起來。突然,我一抬頭,發現山洞角落竟然坐著一個人影。我嚇了一跳,厲聲問道:“誰?”一個女人柔弱的聲音傳來:“是我。”我舉起火把,定睛一看,發現那個女人居然是碧蘿。我頓時愣住了,碧蘿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山洞裡來做什麼?我發現她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我把她拉到篝火旁取暖,她渾身冷得像冰塊,仿佛要被凍僵了。/br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我就再沒見過碧蘿。我心裡明白,她肯定是在刻意躲著我,這也是女孩子的正常反應。為了避免尷尬,我也沒去找她,想著先緩一段時間再說,時間能衝淡很多東西。沒想到這次她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了。從她的狀態來看,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否則以她的傲氣,絕對不會來找我。火光映照在碧蘿美麗的臉上,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鳥。我很納悶,碧蘿在苗疆蠱家長大,麵對數百紅門高手的圍攻都毫不畏懼,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才會被嚇成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溫和地問她:“你到底怎麼了?”碧蘿茫然地搖著頭。我發現她眼神渙散,瞳孔無法聚焦,也就是說,她根本沒認出我來。/br我驚恐萬分,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發生在李丹子身上的詭異事件,又落到了碧蘿頭上,是妖女找上了她?可李丹子也隻是印堂發黑,看上去虛弱不堪,還沒到喪失神誌的地步啊。我呆立在當場,心裡滿是對碧蘿的心疼。這一刻,我覺得之前對她的所有誤會都可以煙消雲散了。她為了救姐姐,委屈地接受了家族愚蠢的婚約,又不惜犧牲自己去換取石頭,她的善良和勇敢,令人動容。這樣美好的女孩兒,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命運。/br碧蘿突然身體一軟,靠在了我胸口。我下意識地伸開雙臂,緊緊地抱住她,心中滿是疼惜。她柔軟的身軀,仿佛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我輕聲在她耳邊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絕對不會。”碧蘿伸出雙臂,勾住我的脖子,突然仰起臉。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凝視著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深情款款地看著我。就在我們都有些意亂情迷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經意間飄到了對麵的洞壁上。隻見一團黑影將我緊緊包裹,抱著我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團像章魚一樣的東西。我內心驚駭不已,想起昨晚發生在李丹子身上的事,瞬間清醒過來。這根本不是真正的碧蘿,而是試圖迷惑我的妖女。/br我立刻凝神靜氣,穩住心神,同時悄悄掐破食指,迅速一指點在自己的印堂,封住命門,又一指點向妖女的眉心。那妖女還沉浸在迷惑我的表演中,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變化。我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妖女發出一聲慘叫,滾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