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阿貴其實不太確信這附近還有西班牙人活動,畢竟海漢軍已經占領宿務島半個月了,修建在山林中的這些隱蔽據點也被清剿得七七八八了,即便還有漏網之魚,數量也絕對不多,而且肯定遠遠避開了有海漢軍活動的區域,照理說不會持續出現在巡邏範圍內。
但既然海軍巡邏隊不小心說漏了嘴,那肯定不能錯過了立功的機會。大不了就在這地方等上一兩天,就當是碰碰運氣了。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附近除了鳥獸活動之外,根本沒見著半點響動。
就在他們快要失去耐心,準備撤離此地的時候,卻終於有目標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兩個西班牙人躡手躡腳地從林子裡鑽出來,東張西望了好一陣,確認沒有風險之後,才慢慢靠近了礦場。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人居然都各扛著一把鐵鍬,看這架勢,難不成是專門跑來挖礦的?
他們走到了礦場中的某處地方,又花了一點時間確認位置,便開始埋頭挖地了。
鄭阿貴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看戲,便下令出擊抓捕。
這兩人乾活乾得極為專注,竟然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落入包圍圈中,在毫無防備之下就已經被鄭阿貴等人擒住了。
鄭阿貴最關心的,當然是他們正在偷偷摸摸挖掘的東西,湊上前去一看,地上已經刨出了一個坑,隱約可見坑內埋著好幾個箱子。不過要將其全部刨出來,恐怕還得花一點工夫。
“早知道讓他們再挖一會兒!”鄭阿貴摸著下巴,琢磨要不要讓這兩名俘虜繼續把活乾完。
他正尋思著,便聽秦博小聲提醒道:“班長,海軍巡邏隊又來了!”
先前照過麵的那名海軍軍官遠遠便拱手招呼道:“多謝各位弟兄幫忙,替我們拿住了這兩名人犯!”
鄭阿貴哪會聽不懂對方話裡的意思,連忙擺手道:“不對不對,這是我們抓住的人,你這樣搶功有點不合適吧?”
那軍官道:“我們監視這兩名人犯已經一天一夜了,就等著他們來挖東西,如今隻是收網慢了些,讓你們搶在了前頭。不過也無妨,我自會稟明經過,也替你們報個功!”
鄭阿貴道:“空口無憑,有何為證?”
那軍官卻是不慌不忙地反問道:“那你知道他們在這裡挖的是什麼東西嗎?”
鄭阿貴雖然還沒來得及查驗戰果,但看這架勢其實也能隱隱猜到幾分,便大著膽子應道:“必定是金銀細軟之類的東西!”
軍官笑道:“你隻猜到一部分。我不妨告訴你,這裡邊埋的不僅有金銀細軟,還有宿務總督府的各種公文密函。你若不信,可以等著把箱子刨出來看個明白。如果我對你錯,那就不要再跟我們搶功了!”
“慢著!”鄭阿貴見對方信誓旦旦,心知此事多半是如對方所說,但他肯定不甘心就此錯過了一份軍功,總得想辦法再試試才行。
那軍官氣定神閒地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鄭阿貴道:“既然這裡埋的是這麼重要的東西,那肯定隻有極少數高官才知道。我看這兩人樣貌粗鄙,刨土乾活的架勢倒是很在行,他們根本不是上等人,來這裡挖東西,背後必定有人指使,何不抓緊時間審訊,讓他們帶路,我們一起去揪出幕後主使!”
這番見解倒是讓那軍官對鄭阿貴刮目相看:“你倒是想得周全!但你有沒有想過,我連箱子裡裝的什麼東西都知道,又豈會想不到他們背後另有主使?”
“這……”鄭阿貴一時語塞。
很顯然對方所掌握的情報要比他多得多,想從這個角度切入,鄭阿貴可沒有什麼能讓對方信服的優勢。
不過那名軍官卻沒有要趁勝追擊,趕走鄭阿貴等人的意思,反倒是肅容道:“根據作戰條例,我現在臨時征召你和你的部下,參加由我指揮的抓捕行動!”
這名海軍軍官是上尉,而鄭阿貴僅僅隻是士官,雙方的軍銜其實差著好幾級。鄭阿貴先前說話並不客氣,那也是因為雙方分屬不同的兵種,對方軍銜雖高,但對鄭阿貴並沒有管轄權。
但臨時征召可就不一樣了,按照海漢軍的作戰條例,高級軍官可以在戰時征召、組織、指揮非直屬的作戰人員,跨兵種也同樣使用。這樣規定主要是為了便於收攏失去建製的作戰人員,或是在多支部隊聯合執行某些緊急任務時,需要作戰效率更高的臨時指揮權。
眼下這種情形當然也是適用的,對麵是連級甚至副營級軍官,而鄭阿貴隻是個班長罷了,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而且參加後續行動很可能意味著有軍功可拿,鄭阿貴也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意。
雙方隨即正式通報了彼此的姓名、職務和所屬部隊。鄭阿貴這才得知,原來對方是南海艦隊第四支隊下屬陸戰隊二連連長蕭正陽。
而這位年輕的蕭上尉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呂宋大區駐軍司令蕭良的次子,妥妥的將門之後。
鄭阿貴咋舌之餘,也暗暗慶幸自己先前說話態度還不算太差,否則惹怒了對方,恐怕回頭就把自己派到某個偏遠海島上去當守島人了。
埋在土裡的三口箱子很快就被眾人合力刨了出來,打開之後,裡邊的東西果然是如蕭正陽所說,其中兩口箱子裝滿了西班牙銀圓,而另一口箱子裡卻是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幾大摞文書。
隻是這些文書幾乎都是用西班牙文書寫,彆說鄭阿貴了,就連蕭正陽也看不明白。
好在蕭正陽的隊伍裡有一名西語翻譯,由他看過之後確認了這些文書的確都是各類官府公文。蕭正陽下令暫時封存這幾口箱子,待行動結束後運回托萊多鎮的海軍營地。
接下來便是審訊俘虜了,倒是沒有費太多氣力就得到了他們所需的口供。這兩名俘虜大概也明白大勢已去,當下保命要緊,所以根本就沒做任何掙紮,如實交代了蕭正陽想要知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