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張郃是一位十分有大局觀的統帥,就算主將不聽他建議,致使大軍戰敗,他也能儘可能減少傷亡,同時有效阻擊追擊的敵軍,雖屢戰屢敗,卻仍讓蜀漢極為忌憚。
更有甚者,烏巢之戰後,曹操還曾將前去投奔他的張郃比作“微子去殷、韓信歸漢”,雖說是有籠絡張郃的嫌疑,但一般人又何來資格與微子、韓信相提並論?
然而這等人物,此次身處王芬的反軍,從頭到尾連個泡都沒冒,輕易就投降了,這隻能說明張郃根本就沒有協助王芬的想法。
可惜這些他知道,卻不好告知桓典、崔鈞幾人。
想了想,他笑著說道“我觀此人麵相忠厚,所言必然不虛,鬆開他吧。”
麵相忠厚?
崔鈞、桓典相視一眼,均覺得史侯這話未免草率。
“殿下。”崔鈞拱手對劉辯道“臣查看了他的佩劍,發現鞘內有血。”
劉辯轉頭看向張郃,張郃急聲解釋道“昨晚我已率人撤退,可虎賁士不由分說追殺上前,我為活命,隻能反抗,我敢發誓,我絕沒有存心殺死一人。”
“我相信你。”劉辯朝著張郃點點頭,隨即吩咐控製後者的那兩名虎賁士道“放開他吧。”
那兩名虎賁士聞言看向崔鈞。
崔鈞無奈地聳聳肩,點頭示意那二人鬆開張郃。
倘若說張郃昨晚表現地跟麹義那般惹眼,崔鈞多半還未為了麾下虎賁士勸阻一番,可昨晚張郃的表現確實不起眼,隻是因為被人供出是繁陽縣的縣尉,屬於是有嫌疑與王芬合謀的,這才被他們抓來,崔鈞自然不會為了這點事而忤逆劉辯。
在崔鈞的示意下,那兩名虎賁士遂鬆開張郃,張郃連忙站起身來,在夏侯淵一臉警惕的注視下,感激地對劉辯道“多謝皇子殿下。”
劉辯微微一笑,假裝打量了幾眼張郃,旋即笑著說道“我見你麵相忠厚,必然是忠義之士,你也彆回去當繁陽尉,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我正好缺衛士。”
這話一出,崔鈞、桓典、劉虞、趙淳、夏侯淵幾人皆露出驚愕之色,在旁的虎賁士,更是一個個眼紅嫉妒。
這廝這麼走運,居然被史侯挑中,選為衛士?
要知道史侯上一個衛士曹純,如今已經是羽林右監了。
桓典連忙勸道“史侯,這恐怕有些不妥,尚未查證此人確實與王芬無關……”
未等他說完,就見劉辯瞥了一眼桓典,淡淡說道“我不是說了麼,此人麵相忠厚,不似反臣。”
那一瞬間,桓典下意識感覺自己好似正麵對靈帝,不由地氣息一屏,待仔細看時,卻見劉辯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抬手拍拍張郃的臂膀,笑著說道“我以善待儁乂,儁乂必不會害我。儁乂,你說是不是?”
張郃既受寵若驚,亦驚訝於劉辯小小年紀竟如此懂得收買人心,思忖一下後對天發誓道“若張郃有絲毫危害殿下之意,天人共戮!”
“好好!”
劉辯連聲道好,轉身走到崔鈞的椅子上坐下,目視那份名單說道“提審下一個吧,下一個……騎都尉沮授。”
崔鈞、桓典、劉虞三人麵麵相覷,期間,張郃一臉因禍得福的欣喜,快步走到劉辯身後站立,隨即向夏侯淵點頭示好,可惜夏侯淵卻不領情,依舊警惕地看著他。
片刻後,虎賁士按照劉辯的吩咐,提來騎都尉沮授。
此時,劉虞因為輩分關係,尚有資格坐在劉辯下首,而崔鈞、桓典二人則站在兩旁。
見沮授被虎賁士帶來後跪地不語,桓典喝道“沮授,你可知罪?”
沮授聞言沉默片刻,跪著說道“沮授知罪,甘願領死,隻求朝廷赦免我家人,他們並不知我所犯之罪。”
他的話平靜中帶著乞求,分明是已做到赴死打算,看得劉虞心生不忍。
劉虞更是暗暗責怪我還在想如何保你,你怎麼自己就認罪了?
不過這也省了劉辯盤問沮授的名字——有這等慨然赴死氣概的,必然就是曆史上認定袁紹便不回頭的忠臣沮授。
見桓典抬手就要命人將沮授拖下去,劉辯伸手阻攔“慢著!……沮授,我問你,你可是與王芬合謀,而並非是受王芬蒙騙?你想好了再回答。”
“是。”
沮授顯然不知劉辯有意要保他,平靜回答道“起兵之前,王刺史便已將此事告知於我,我亦答應協助他。”
這……沒的洗了啊。
崔鈞、桓典亦意外於沮授如此配合,不過既然沮授已認罪,他們也不再多問,唯獨劉辯還在努力,問沮授道“王芬怎麼說的?”
沮授困惑地抬頭偷瞄一眼劉辯,許是納悶我都認罪了,你怎麼還問?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劉辯“王芬對我言,今天子昏昧,寵信宦官小人而疏遠士人君子,有意擁立合肥侯為帝。”
劉辯心中一動“你見過合肥侯麼?”
沮授愣了愣,搖頭道“並未見過。”
劉辯撫掌笑道“你既未見過合肥侯,怎知他是賢是昏,是慧是愚?……就這麼搭上身家性命與在鄉家人跟王芬造反,你還說你不是遭他蒙騙?”
“呃,這……”
沮授被說懵了,半晌疑惑地看向劉辯。
他不明白,這位素未謀麵的皇子殿下,為何要替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