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眾人進入到這流火宏化洞天之中,已是足有兩年又六月。
在這期間,不說地皮被諸弟子狠狠刮了一遍。
至少大多的機緣造化,是被紛紛尋出,鮮有遺漏了。
而早在三月之前,火霞老祖的那座行宮。
便被蕭修靜、司馬明業、劉觀、沈澄這幾位洞玄煉師給消磨了禁製,將裡內的物什給瓜分了乾淨。
因蕭修靜出手大方,便是連紫袍男子這等憐身惜命,從不肯上戰陣之人,也是分潤得了不少好處,拿了好些符錢和丹藥。
不過行宮中的機緣造化還不止於此,在重重樓閣殿宇之下,實還藏匿著一座偌大地宮。
蕭修靜等煉師因為猜疑流火宏化洞天內真正的造化,還在那座地宮之中,未被掘出。
近幾月裡。
也是在調集人手,傾力攻打那座地宮,分身無暇。
而至於紫袍男子先前的豪言,實是半真半假。
他雖是紫府三重的修士,擁有保命底牌不假,但這等手段哪是可以浪擲的?
且是否可以敵得過陳珩,也並不好說。
那少年修士欲強行拉他下水。
著實是高看了他。
也高看自己了……
……
“小子無知,妄送性命!那陳珩在進入洞天之前,就能硬生生抗下劉觀的一道雷,似這等人物,哪怕不用上劍籙手段,也絕不是好相與的!”
紫袍男子陰著臉,對兩位女修叮囑一句:
“今日之事,是他自己尋死,非我見死不救,爾等可明白了?”
兩名女修聞言連連頷首,自無不可。
在修行過《黃籙五老飛天科儀》過後,少年修士在長右謝氏中,已不再是無名之輩,連幾位家老都曾將其召到身前,指點勉勵過一番。
這也是紫袍男子為何會一改前態,對他忽得親近起來。
死了一個頗有前途的族親,他雖然有過,卻也算不上什麼大過。
但分明是可以出手阻一阻,便是將之救下,也不乏可能,最後卻不戰而退,漠視族親喪命。
這等醜事倘若傳開,傳到了長右謝氏,必會影響紫袍男子在世族中的風評,也逃不開責罰。
這等時候。
統一口徑,便是必然要做的事了。
“那等自不量力的狂徒,死了也便死了!他為了向蕭世兄邀功請賞,還想拉我們下水,以為我看不出他的隱晦心思嗎?”
一個女修鳳目圓睜,寒聲開口,同時眉宇之間,又有幾絲掩飾不住的憂慮,道:
“不過若陳珩在殺了他之後,又追趕上來,我等又當如何?九兄,你那底牌到底可能應對?”
這被他們喚作九兄的紫袍男子名為謝牟,身後那一脈在謝氏中的地位超然,祖父更是謝氏的家老,手握族內大權。
雖然論起身份,比之蕭修靜還是稍遜了一籌,但也同樣分量不輕,連蕭修靜都無法強令約束,遇事時候需好言相商。
與其說是臣子幕僚。
倒不如說是盟友,還要更為妥帖一些。
而謝牟進入到這流火宏化之中,身上也必是存有長輩為他備好的護身之物,隻是不知威能如何,又是何物。
“方才我等主動退去,已是在給他陳珩麵子了,若他還敢不知死活追趕過來,拚著元氣折損,我也要讓他吃個大虧!”
聽得女修的問話,紫袍男子謝牟本是默默無言,但一摸袖囊,想到裡內的物什,稍稍定下心來,膽氣也是霎時一壯。
“到時候若他僥幸未死,為兄便把他交由你們兩位發落,反正當麵首,也正是他的老行當了!”
而那兩位女修見謝牟聲色俱厲,似底氣極足的模樣。
雖還不甚放心,但也不似先前那般緊繃,神色漸緩,也跟著出聲附和幾句,調笑起來。
這時。
不遠之處忽得有一道藍芒閃過,望之瑰麗非常,滿目迷離,陳珩的身形也自現出。
謝牟靈覺敏銳,眼角當先掃到這幕,一時手足無措,隻感後背發寒。
而那兩名女修見他神情有異,順著他的視線後知後覺望去,聲音猛得一頓,俱是大驚,花容失色。
“背後編排故事,暗語中傷,可並非玄門修道人的行徑,這位青陽院的師兄,謝牟?”
陳珩目視向前,微微一笑:
“謝牟師兄每次放大言時候,貧道卻是湊巧,總能聽得些隻言片語。似這般看來,你我倒是彆有一番緣法,也是有趣。”
這語聲雖然平緩,其中的那股淡淡殺意和嘲弄之感,謝牟卻不難聽出。
他麵皮紅了一陣,又白了一陣,最後不動聲色向後退了幾步,令兩名女修悄悄擋在身前,拱手道:
“陳師弟,是我性情浮浪,在言語上開罪了……不知今日可否抬一抬尊手,我等兩不相妨,就此彆過?”
謝牟半是威脅又半是恭維的補了句:
“我知曉陳師弟伱手段厲害,但這流火宏化洞天中可不乏高人好手,若在今日傷了寶體,你要如何去爭奪地宮中的造化,還不如就此相安無事,你好,我也好?”
“地宮?這洞天中的造化,還未被分完嗎?”
陳珩微微一訝。
聽得這句,謝牟心頭大喜,連忙道:
“未完,未完!在那行宮之下,實還存有一座地宮,不少——”
他話沒完,便被陳珩淡淡打斷:
“閒話不必多提,謝師兄既然應了這差事,心中便也該存了赴死的準備才是,所謂相安無事,不過妄言罷了,爾等存了謀我之心,難道我便不可殺人嗎?豈有這般的道理!
今番是若換作是我手段低劣,謝師兄怕也不會多費口舌,而是早早動手,將我給擒殺,拿去邀功請賞了。”
謝牟和兩名女修愈聽愈是心驚,身軀微僵。
“我可出錢財來贖命——”
“殺了你也是我的。”
陳珩搖頭。
“莫怕,一起動手!除了這狂生!”
眼見已無斡旋的餘地。
謝牟厲喝一聲,把手一抬,放出了一片如若飛刀般的鋒利貝葉,渾身精芒璀璨,刺眼非常,刺向陳珩的眉心紫府。
而那兩名女修卻沒什麼反應,在謝牟動手同時,就將遁法匆匆催起,向左右分開逃去。
“我就知曉!我就知曉!嘴上雖然說得漂亮,但爾等鼠輩無一個是靠得住的!”
謝牟目眥欲裂,心頭狂叫。
而今這等形勢,唯有合力於一處,攏上戰圈,才能夠支撐到喬彥帶人趕來,存下性命。
不過那兩名女修卻不敢輕信謝牟,萌生出了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