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明白為何當年神魔大打,明明可以出手製止的老道士偏偏選擇了看戲。
適者生存,這世上本來就沒能對錯,一切都是願意跟不願意。
不論是誰打贏那了一場殘酷的大戰,時間的長河並不會因此停止,一切都將消逝,隻有時間才是永恒。
就像當年無心在般若寺中,小雜院裡的一句無心之言,一句時間才是永恒,讓自己聞道破境。
想到這裡,李修元脫了鞋子,躺在床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青城之戰跟皇朝無關,他要為死去的那一百個兄弟報仇。
再往後,他便辭掉皇朝國師一職,往後再有風風雨雨,他都不會再去乾涉了。
天道之下自有存在的道理,自己還不是這裡的天,便是此間天道也不會出手去乾涉眾生的爭戰。
一切都要不違反天理大道,天道從來管過誰?
往後的年年月月裡,他要做一個真正的旁觀者,就像他讓不離和尚在通天河邊做掌櫃和夥計一樣。
去看見眾生,而不是真的把自己變成眾生。
眾生的眼裡從來隻有比他們更神秘莫測的天道,哪裡看見過其他的眾生?
就像他從前說的那句“身在佛堂不見佛”一個道理,原來看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行於諸天,修行了數十年,於忘川橋上吹了不止百年的風雨,直到當下這一刻,李修元才想明白了一些從前想不通的道理。
於沉沉的睡夢之中,房間裡卻彌漫起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將他緊緊地包圍了起來。
讀經無數,從離開了玄武陸之後就再無進境的無相金身,在他想明白天地之間的道理,明悟了一絲何謂天道、人道的道理之下,終於往前再踏出了一步。
隻差一個契機,便能再破一境。
就老和尚當初說的那句話,無相金身隻在於對佛法的領悟。
悟了,就破了。
否則,任是他讀經千百遍,也終是不得寸進。
……
九天之上,青梨樹下。
老道士正坐著一壺靈茶,望著對麵的老和尚微笑。
老和尚搖搖頭,看著他說:“沒道理啊,那家夥剛剛在皇城殺了那麼多人,為何轉眼之間就能想明白這麼晦澀的道理?”
老道士歎了一口氣,往杯裡注入靈茶,想了想說道:“這個道理他在洪荒沒想過,在玄武大陸沒想明白,去了神龍大陸把時間都花在了萬裡冥河之上。”
停了一下,老道士淡淡地笑道:“唯有回到他出生的世界,用他自己從出生到眼下的一番經曆,再加上他剛剛去見了諸佛之下……”
老和尚搖搖頭道:“這家夥不入佛門,真的實在可惜啊?”
“想想,你到底要一個行走在人間的佛,還是一個靜坐廟堂中?要知道,便是他將要去往的須彌山下,也隻是一方小世界而已……”
老道士沒有把更多的話說出來,但是兩人卻是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思。
老道士靜靜地說道:“我曾跟他說過,隻有他化凡之日,才是一切修行的之始,從前的一切,不過一場夢而已。”
輕輕地吹了一口氣,老和尚喝了一口杯中的靈茶,望著天空中悠悠飄過的一朵白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話說得雖然沒錯,可是你給他的一個有夢境,未免也太長了一些吧?”
搖搖頭,老和尚繼續說道:“俗話說百年一夢,那家夥在忘川之上已經吹了不止一百年的風雨,我看這把劍磨得差不多了。”
老道士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奈何他也沒有辦法再往下細說。
因為他不想去規範李修元的一切行為,他要自己的弟子走出一條不同於前人的道路。
想了想,看著老和尚說道:“一則是他還沒有想明白要如何化凡的道理,二來不論是他回到修羅天域還是蠻荒,對他有作用都不大。”
“在天路未開之前,還是讓他在那方世界多生活幾年,不要讓他在出生的地方,留下太多的遺憾。”
老道士一擂定音,否定了老和尚的提議。
他知道自己的弟子當下需要的是什麼,作為師父他們儘量滿足他,給他更多的時間去感悟天地法則。
未來之路,他也要李修元自己去麵對。
“自己尚未化凡,便已經親手打造出化凡之士,甚至是準聖人的徒弟,這才是開天辟地,前無古人的壯舉。”
老道士淡淡地笑道:“你要是閒著無聊,倒是可以往世間走上一趟,見證我那徒兒是如何在五域化凡的。”
老和尚一聽禁不住笑了起來:“他在那方世界沒有危險,我去湊什麼熱鬨?”
老道士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又不是讓你去給他保駕護航,或許,於無聲處聽驚雷,
比打打殺殺更有幾分意境。”
老和尚聞言一怔,皺著眉頭回道:“我感覺,你怎麼有坑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