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寺的法事做了三天,耶律明珠也在端正若蘭的身邊靜靜地呆了三天。
三天的時間,母女兩人並沒有去欣賞海島風光,而是呆在大殿之中。
端木若蘭親手給耶律明珠做了最為拿手的北海燒魚,鮮魚湯。
耶律明珠給端木若蘭喝了師父釀的靈酒,隻是一口下喉,端木若蘭便呆住了。
拉著耶律明珠的手問道:“這酒從何處來?”
耶律明珠淡淡地回道:“這是明珠跟師父一起在春天裡釀的,隻是哪一年的事情我卻忘記了。”
便是耶律明珠也忘了,這究竟是師父在小鎮上所釀,還是在天山的杏花穀裡所釀。
莫說麵前的端木若蘭,便是她自己,也有幾年沒有見過師父了。
所不是因為老和尚告訴她南疆大戰將起,隻怕她這會已經跑去天山杏花穀中,去找師父了。
端木若蘭聞言一愣,然後沉默了良久,便是她也沒想到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美酒,竟然來自殺父仇人之手。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明珠,你那厲害的師父呢?她為何不陪你來南海?”
耶律明珠聞言忍不住搖搖頭,輕聲說道:“師父老了,說走不動了,在呆在天山上哪裡也不肯去了。”
端木若蘭一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輕聲問道:“有多老?”
耶律明珠想了想,靜靜地說道:“跟爺爺差不多,師父本來好好的,有一天早上起來,明珠就發現師傅變老了。”
想了想,耶律明珠接著說道:“聽老和尚師父說,師父在天山也呆不了多久了,怕是要離開了……”
想到師父獨自一人在天山上修行,耶律明珠眼裡有淚水滑落。
打從爹爹離開她之後,失去了父愛的小姑娘,師父李修元便跟親爹一樣,甚至比親爹還要親。
用花落雨的話說,李修元恨不得將身上所有的寶貝都給她,小鎮上的幾個孩子,李修元最寵愛的便是耶律明珠。
端木若蘭聞言一喜,卻又瞬間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在她心裡,自己還沒有找你報仇呢,你怎麼可以獨自老去?老到連南海都來不了!
怎麼說,你也是自己女兒的師父啊,你怎麼可以放心她獨自闖蕩江湖?
你不講道理啊!
自己還沒有修煉到這方世界的極致,沒想到壞人已經老去。
唯一能讓她感到欣慰的是,耶律明珠的劍法果然厲害,便是自己拿著她的竹劍,也沒辦法將風中的飛花一劍斬成兩瓣。
更不要說那飄飄灑灑,來去無影的飛雪了。
還好那個家夥已經老去,否則換成她自己,隻怕也不能對手。
任耶律明珠如何聰明,也想不到自己的母親還想著去找師父的麻煩。
在她看來,師父不來南海找母親的麻煩,便已經是給了她做女兒的麵子了。
否則,光憑爹爹的死,師父便能將整個南海掀個底朝天了。
這個秘密還是小黑不小心偷偷告訴她的,為的是讓小姑娘對自己的師父有信心。
而小黑是什麼,是五域中獨一無二,能飛翔天九天之上,能說話,還有釋放出絕世神火的師叔。
在耶律明珠的心裡,小黑可是跟師父一樣厲害的家夥。
三天的時間很長,長到端木若蘭無時無刻都陪伴在耶律明珠的身邊,她要將失去的母親補償給耶律明珠。
三天的時間很短,短到母親兩人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出口。
當端木若蘭從夢中醒來,推開耶律明珠的房門,才發現已是人去樓空。
房間裡隻的淡淡的清香,證明前一刻少女還在這裡。
桌上放著一張紙條,兩甕靈酒。
紙條是耶律明珠寫給端木若蘭的話:“母親,不要去找爺爺的麻煩!”
不需要多說,耶律明珠仿佛看見到不久之後的那場大戰,倘若要她放下對母親的仇恨,唯一的條件便是耶律王庭。
那片她出生的草原,那片有著她對爹爹無限思念的地方,那個爺爺和奶奶還在生活的土地。
要說的話她已經說出,做儘的孝道她無法做到,因為時間過去的一切太久遠。
眼下的耶律明珠站的立場自然是師父李修元的立場。
而為了父親和哥哥犧牲了一生幸福的端木若蘭,自然放不下對五域皇朝的仇恨。
否則她當初也不會離開耶律齊和耶律明珠了!
既然母女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不如一拍兩散,各自相安了。
至少在大將打響之前,母女兩人見過一麵,算是一嘗兩人的想念之情。
待到他日戰場相逢,便不是兩人所控製得的事情了。
就一如當年的李修元和耶律齊,兩個都不想開戰的朋友,最後不得不在南雲城外一決生死。
隻是看了一眼手裡的紙條,端木若蘭便明白了自己女兒的心思。
南疆的草原很大,耶律明珠這是在請求她,也是在警告她不要去招惹耶律庭,因為那裡還有她的親人。
“明珠,我的女兒……”
端木若蘭如一道清風,往海邊的碼頭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