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個時辰耐心地講解,終於讓孟薑這樣心思細膩的女子理解一些她之前想不明白的道理。
李修元為兩人添上靈茶,認真地說道:「倘若你非要死死地認住這個理,那麼你永遠站不到這個高度。」
說完他將桌上的銅幣拿開,指著銀幣說:「同樣的道理,你以為相府小姐的地位已經很高了,可是她若不改變自己的想法……」
取走銀幣的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這便是天子跟她的分彆,即便是身為天子,在你們眼裡的天,也隻是天道之下的螻蟻。」
最後,李修元把金幣也收了起來,說道:「一道門,便是一重天,注定了天子隻是天子,他永遠也走不到這裡。」
李元指著最後的茶杯笑了笑:「而這個茶杯,才是那道門檻裡的開始,而你要不要嘗試用心去看這個世界?」
這是李修元自修行以來,解釋用心看世界最艱難,也最為清晰的一次。
他用最底層的百姓到最高層的君王,讓沒有修為的孟薑理解為何站在不同的高度,才能理解不同的道理。
也隻有理解了不同的道理,才能明白什麼叫用心去看世界。
他不知道明天還是後天,孟薑就要麵臨失去新婚丈夫後的痛苦,所以他要先嘗試讓她對踏進修行之門先感興趣。
孟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靜靜地說道:「所以,大哥眼裡沒有天子嗎?」
李修元以手指著天空中爬起的一輪明月,靜靜地說道:「我的眼裡隻有天道,天子與我何乾?」
孟薑一聽,忍不住喃喃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哥你這話可不要亂說啊!」
「他的王土卻不是我的樂土,我於大秦隻是一個過客而已。」
李修元揮揮手道:「你先去歇息吧,記住以後但凡遇上過不去的事,先想想我今天說的四個不同的世界,試著用你的心去看遇到的麻煩。」
孟薑點了點頭,起身回道:「孟薑也想變成大哥這樣的人。」
李修元淡淡一笑道:「那你得先跨過那道門檻。」
這一夜,是李修元試圖改變孟薑未來之路的一夜,也是孟薑從一個平凡的女子,明白了更多的道理,看到修行之路的一夜。
因為李修元跟她說的道理她的爹娘不懂,私塾裡的先生不會教,便是相府的小姐也不明白的道理。
她就像黑夜裡行人,突然間看到不遠的地方有一束光明,而她試圖往那光明之處而去。
一束星光落下,靜靜地照耀在獨坐樹下的李修元頭上。
屋裡傳來老人的囈語,不知道是夢見了天上的神仙,還是夢見自己慘死匈奴刀下的兒子。
沒過多久,孟薑的屋裡也傳來幾句模糊不清的夢話,不知道是說給樹下的大哥,還是說給枉死在長城上的夫君。
這一夜。
……
清晨微雨,還沒等孟薑起床,李修元便洗漱出了門。
因為他放出的神識已經看見遠遠騎著戰馬的李虎,於是他出門跟兩人老人交代自己今日的出門。
讓老人轉告孟薑,讓她等著自己。
當他迎著晨風走到村外,李虎已經牽著一匹戰馬如閃電一般馳來,看著立於村口的李修元不由得愣了一下。
心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你又如何剛才站在這裡。
廢話沒有多說,李修元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看著李虎說道:「帶路吧,我想公子蘇已經等不及了。」
李虎有些惘然,卻也不笨,當即打馬轉身,往軍營的方向奔馳而去。
未及巳時,兩人一路飛奔來到離長城不遠的軍營之外。
遠遠望去,
李修元仿佛回到了當年在大楚的黑鹽城外的那個戰場,或許隻有那樣的戰場,才能配得上眼前這座軍營。
遠遠地,聽到戰馬的嘶吼,營帳裡的相府小姐緩緩站起身乘,清麗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
望著一旁正準備燒水煮茶的公子蘇,平靜說道:「夫君,李虎帶著你的朋友來了。」
聽到馬蹄聲起,軍營裡很多將士停下手裡的動作,扭著默默注視著跟在李虎身後,跳下戰馬的李修元。
他們想知道,這一大早的,李副將又去那裡接了一身黑衫的中年男人回來。
因為他昨天夜裡,太子妃才剛剛抵達軍營。
一身白衫的公子蘇神情微變,扭著往營帳外望去,靜靜地說道:「這家夥,為何昨夜不跟夫人一起前來?」
相府小姐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因為我們在路上撿了一個麻煩,而李掌櫃顯然想替那個姐姐跟夫君你討一個公道。」
「什麼麻煩,李掌櫃跟我討什麼公道?他一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相府小姐的一番話讓公子蘇驚奇不已,喃喃道:「這一路上,不都是他替夫人解決遇到的麻煩嗎?」
相府小姐上前,接過公子蘇手裡的水壺,小心往裡勺滿水,拎著放在火爐上。
靜靜看著他,溫柔地說道:「正因為他一路替我解決了麻煩,所以眼下這個麻煩還是由他來告訴夫君吧,畢竟這也不是你的錯。」
公子蘇眉間微顫,望著帳外說道:「我所不明白,連夫子都要跟他請教一些問題,還有什麼樣的麻煩需要我來解決?」
相府小姐一時沉默下來,心道你把人家的夫君抓來修築長城,雖然此事公子蘇管不了。
可世人皆知自己的夫君才是長城最大的王,那麼所有的過錯自然也要找你討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