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拇指肚大水晶被打磨成了一片六角霜花的模樣,晶瑩剔透,精致的很。
最巧是裡芯兒裡頭裹著一片天然而生的花紋,落在正中,可所謂是巧奪天工了。
他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連撇著的嘴都忘了收起來,把玩半晌後,笑嘻嘻的握著揣進了袖裡,對林依瑤撒嬌道“今日在流雲澗受了大委屈,瑤姐姐可是要補償我的。”
林依瑤笑著點頭道“本就是拿來給你做扇墜子的。”
這下宋卿君更開心了,雙手一疊趴在了桌上,瞪著一雙圓滾滾的眼道“那得用什麼絲線呢?”
“這東西矜貴又精致太過,太淺的顏色必會讓人以為是女兒家的。我選了竹青,又配了黛藍來壓一壓,你瞧著可好?”
林依瑤舉起編了一半的菱花穗子給他看。
宋卿君一接過就樂了,又比著那霜花看了幾眼,點了點頭,“姐姐選的自然好。不過你這都編起來了還有什麼好問的,我若說不好,你還能拆了不成……”
他這說話沒分寸的毛病也不是一兩天,林依瑤懶得計較,他說完自己倒不好意思了,忙打岔續了句“大叔昨晚連夜回長安了。”說罷止住林依瑤倒茶的手,湊近幾乎溢出的杯子啜了一口,燙的連連吐舌頭。
林依瑤扶著茶壺又怔了片刻,燙紅的指尖摩挲幾下,有些恍惚道“過幾日我想去趟南境,你可要同去?”
“要去要去!”
宋卿君這到處瘋跑隻求玩樂的性子可是讓宋家老人頭疼不已。還有一點,便是他自小就親近姐姐。
小時還好,不過被拿來當成個趣事,待宋小姐到了及笄之年,才知道這是個大事。
這小子瞧哪個來求親的都眉眼不對,門楣低些的就借勢施壓,高的就整蠱作惡。直到林家上門,這個出身武林世家的英才總算是順了他的意,竟比父母都要開心,高興的夜不能寐。
隻是他恨不得天天借著姐姐的名頭去見未來姐夫,煩的林翊煥這未過門的女婿不堪其擾。前年終於到了準備婚嫁的時候,宋興海夫婦怕他再惹什麼是非,便將他在府裡嚴嚴實實的管了起來,直到宋嫻玉嫁進林家方才解禁。
這一次,他便似鳥兒出籠,未再著家過。
不過這次學了聰明,知道借用探親的名義,以武林盟主小舅子的名義在南方諸鎮浪蕩終日,結交了不少的狐朋狗友。
不過這一浪,浪得過分遠了,以至於宋嫻玉懷孕的消息都傳回了宋家,林家堡還未見到他身影。
最終還是宋興海夫婦向親家求救,用武林消息半逼迫的將他押送到了恒河府。
如今看過了姐姐,他必然就需要回家複命了。
這次說不得會因在外貪玩惹禍的事被關上許久。
最近他急的抓耳撓腮,一心想要尋個好借口能在外頭多呆些日子。
此刻的提議,不亞於饑渴難耐的一日後,有人將一顆水靈靈的葡萄喂至了唇邊。
宋卿君捧著茶水,已笑的牙不見眼。“瑤姐姐去南境做什麼?”
“好久不曾去了,四月南陵杏花滿坡。很美。”
林依瑤神色自若,當真似在閒聊。
還好宋卿君沒有隻顧著高興。
他冷靜下來後道“杏花哪裡都看得,我卻聽消息說南疆邊境最近不太平。瑤姐姐若真的要去,咱們須得小心些。”
他皺緊雙眉,將話說的一板一眼“你一人獨往,姐夫必然是不放心的,我必須與你同去,也好有個照應。”說罷站起身來,雙手握拳,信誓旦旦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就這麼說定了,我去跟姐姐說,這就吩咐人準備行李。”
林依瑤無奈的邊笑邊搖頭,目光一轉,落在屏風後露出的一角桌案上。
臨窗的桌邊攤的全是今早抱回來的小玩意。
那種高漲著激動又甜蜜的情緒早已落下,直到眸中映入門外的夕陽,她方才察覺自己對著窗子發了不知多久的呆,苦澀一笑,朝院裡喚了聲,“鶯兒,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收起來吧。”
不多日便是除夕。長安城位於天子腳下,過年的熱鬨勁自然比著彆處城鎮更加足些。連臣子們遇見了都要互相問候幾回年貨備的如何。
鑒於之前在巫峽惹出太多的是非,謝從安回來後好好安生了一陣子。一是為著人身安全,二是為著理清頭緒,三是因為鄭和宜的成人禮就在年後。
可是,就在她忙碌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爺爺不知怎麼想的,忽然給她求了個宮女的位子,讓她日日立在朝堂上端著個香盤打瞌睡。
嗆得不行不說,連喝水上廁所都得看時辰,哪哪兒都讓人管著。這也不知道圖的什麼。
年尾事多,這日原本還有一場六科的加時會,好在皇帝不知為何忽然回了宮。
謝從安總算在點卯處交代清了,伸著個懶腰往外走,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回頭一看,竟是多日未見的兩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