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是細作!
“今日城牆上射殺我的人,你可知曉?”
“這我不知。”
回到房間,腦海中又回想起宋廉的答話,心中疑惑更甚。城牆上射殺的人,是否同那批蒙麵人,是一起的?如果是,又受誰指派,如果不是,那麼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或是,想要裴啟桓的命?
不知是心中疑慮過多,還是對新環境的不適應,已經到了四更天,我卻未有困意。罷了,既睡不著,不如出去走走。
我從包袱裡翻出發舊的大氅,剛剛入秋的天氣,夜裡頓時寒涼起來。外麵依舊漆黑,天上的月亮稍有朦朧,打在地麵上,雖不明亮,卻也夠用。我披著大氅,沿著青石板鋪成的路向前走去,站立在庭院中央,周圍的院牆像幅潑墨畫,同白日相比,多了幾分肅穆。
曾聽府中小廝介紹,這院落東臨武校場,西接翠竹亭,正趁著無人之際,不如去觀賞一二。
我沿著石子路緩緩向西前行,行至三十步之餘,石子路的兩旁開始有了稀稀拉拉的竹子,借著朦朧月光,在地麵留下了斑駁暗影。
我扯了扯外氅,揉了揉涼到發酸的鼻子,向前走去。
路的儘頭是一片池塘,池塘南麵是一條長廊,北麵是亭台,池塘中央架起木板橋。我右拐向亭台走去,卻在視線能夠辨清的幾丈內,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
“此次事關重大,務必要找到人,核查清楚。”
我放緩步子,一點點靠近,發現亭中赫然站立著一個人,他麵前一個蒙著麵的男子身背彎刀,雙手抱拳喊了聲“是!”隨後向西麵走去,騰身翻出牆外。
“既然來了,為何要躲在暗處?”
他背對著我,緩緩開了口。
“咳,”我乾咳一聲,走到亭中向他鞠了一躬。“不知這裡有人,打擾了。”
他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說道“你是何人?”
“在下裴啟桓,澤州人士。”
“你就是裴啟桓?”
入夜本就寒涼,他的眸中又透著一股寒光,冷的我一哆嗦。
“是是呀。”我扯了扯外氅,笑著說“想不到剛一入秋,天氣便這般寒涼了。”
他不再看我,而是走到石桌前坐下,品起茶來。“夜裡露水重,吃些茶,暖暖身子吧。”
他說完,我忽覺嗓子乾,倒的確想喝些水。
“那就多謝了。”我坐下來接過茶水,一飲而儘。
他雙眼微眯,隨後恢複正常,指著我的茶盞說“你就不怕,我在這裡麵下毒?”
我挑了挑眉,轉起手中的茶杯。“你我素不相識,殺我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他輕笑,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傷口再次發痛。“因為你是敵國細作,這理由可充分?”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來,冷空氣鑽進喉嚨,一陣刺癢,而後開始劇烈咳嗽。“我若是細作,又豈會被你輕鬆鉗製,狼狽至此?”
他依舊保持著微笑,鬆開了手。
“裴公子家在澤州哪裡?”
“西南地界的梅雨村。”
“哦?梅雨村可是個好地方,怪不得能養出裴公子這等人才。”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說道“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我低頭,用指腹輕擦著杯口,不緊不慢地說“家中獨子,恰逢家道中落,親戚什麼的,已經不再往來。”
“澤州知府宋大人,身體可還硬朗?”
“大人怕是記憶出了差錯,澤州知府大人宋冉,年歲不過二十五六,正是為國效力的年紀,何來硬朗之說?”
“那看來,是我記錯了。”
“時候不早了,眼看著天就要亮了,草民先行告退。”我知道的信息不多,恐他繼續追問,隻得起身退下。
“裴啟桓。”
轉身欲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大人有何吩咐?”我轉回身鞠了一躬。
“為何喊我‘大人’?”
我笑道“能在將軍府出入自由的,定非等閒之輩。更何況,您這一身行頭,非富即貴。”
“嗬,有趣。”
“大人若無事,草民就回去了。”
“嗯。”
見他不再追問,我快步離開了涼亭。一路低著頭隻顧疾走,猝不及防撞到了人,頭磕到了他的下巴。
“哎呦!”那人吃痛後退一步,我抬起頭,正是白天城門口咄咄逼人的戎狄。
“抱歉戎將軍,剛剛在想事情,不想撞到您!”
戎狄揉著下巴揮了揮手“不礙事。這麼晚裴先生去哪了?”
“哦,”我指了指西邊的涼亭道“實在睡不著,便想著出來走走。”
“睡不著?”戎狄向西望了望,皺了皺眉,他剛要開口說什麼,被我應聲打斷。
“將軍這是要去哪裡?也是睡不著嗎?”
“不是,我要去武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