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是細作!
下了馬,府門大開,趙煜率先出來,後麵跟著一位婦人,最後是趙德勳和一個年紀稍小的女子。我偷偷打量一番,這婦人雍容華貴,看上去雖比趙煜年輕些,但鬢邊也有了幾絲白發,想來是趙夫人了。
“拜見哲王殿下。”
“起來吧。”元哲抬了抬手。
趙煜直起身來,見我在,稍稍有些驚訝。
我鞠躬行禮道“趙將軍,好久不見。”
趙煜有些晃神,趙德勳湊到耳邊說了什麼。
“原來是裴大人,”趙煜上前一步,雙手托起我的胳膊說“怪老夫眼拙,竟沒看出來。”
“將軍客氣了。”
元哲似是看膩了寒暄,徑直打斷道“外麵冷,進去說話。”
趙煜說了聲“請”,元哲跨步進了院,趙德勳過來攙扶我進了府,餘者跟在後麵陸續進了院。
入了正廳,丫鬟早早備好了熱茶,悉數落座後,又是一陣寒暄。
寒暄過後,趙煜開口道“殿下此次前來,可是為了鄭太妃的事?”
我看向元哲,隻見他眼圈微紅,端起的茶盞又緩緩放下,最終回了個“嗯”。
趙煜歎了口氣,拍了拍婦人的手。
趙夫人會意,接過趙煜的話說道“後日晚寧姐姐的忌日,你打算如何操辦?”
我一驚,這婦人跟元哲說話的語氣,同趙煜截然不同。
我將目光轉回元哲身上,他眼眶更紅了些。
似是忍住了強烈的情感,積聚的淚水並未奪眶而出。
許久,元哲開口道“不操辦。”
我端起茶盞,眼光又落到了趙夫人身上。
這婦人已掉下淚來,見我在場,又忙用手帕輕輕擦拭。
“往年都是陛下安排,做一場大法事。殿下既然回來了,為何不大辦一場,也好告慰太妃在天之靈。”
趙德勳剛說完,便聽到趙煜的一聲嗬斥“殿下自有安排!豈容你這般無禮插話!”
旁邊的小丫頭見趙德勳吃了癟,起身說道“我哥哥哪裡說錯了?舅父若不願操辦,恐怕陛下以後連法事都不做了,姥爺要想見晚寧姑姑,就更難了。”
趙煜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急急掃了我一眼,扯著脖子吼道“子英!胡說什麼!”
隨後起身向元哲行禮道“殿下恕罪,臣管教不嚴!”
元哲閉上眼,擺了擺手。
趙煜回身瞪著趙德勳,趙德勳忙將趙子英拽了出去。
趙夫人時不時瞥向我,欲言又止。
“殿下,臣出去透透氣。”
元哲並未抬眼看我,隻是點了點頭。
“你是誰?”
才剛出正廳,便被趙子英堵在了院子裡。
十二三的年紀,養的像個野小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子英!你又胡鬨!”趙德勳端著一盤果子進來,見她正攔我,走過來輕聲嗬斥道。
“沒事的趙兄弟,”我笑著說“我是裴啟桓,澤州人。”
“裴啟桓?沒聽說過。”
趙德勳白了她一眼,將她拽到旁邊道“你不知道的多了。裴兄弟,咱們去我院子坐坐吧。”
“好。”
趙德勳將果子塞到趙子英懷中,示意我跟他走。趙子英抱著果盤子跟在我身後,一路上問著我的事,絲毫不忌諱男女有彆。
“這麼說,你們早在青州就認識了?”趙子英啃著果子,一臉好奇地問道。
“沒錯。”
“你家在澤州,若是進都,應該走水路往荼州方向,怎麼反而繞遠去了青州?”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答道“身體抱恙,走水路恐不方便。”
趙子英聽完,又上下打量我一番,說“難怪,見你身形消瘦,似是隱疾之相。那你這病”
趙德勳從盤中抄起果子塞到她手中,打斷了她的話。她轉過頭,見哥哥瞪著自己,便識相地閉了嘴。
“嗬,娘胎裡帶的弱症,死不了,也好不了。”
我故作傷感,果然換取了趙氏兄妹的同情。
趙子英麵露愧疚,低頭道了聲“抱歉”。
“對了,”我開口問道“你們口中所說的‘鄭太妃’,跟鄭老將軍是”
還未等趙德勳回答,趙子英便搶先開了口“鄭太妃是鄭旭將軍的女兒,名喚‘鄭晚寧’,是我姑姑。”
“難怪趙夫人會稱鄭太妃為‘晚寧姐姐’。”
我忽想起李冒曾說過的話,趙良人是趙煜原配薛芹之女,此姻緣乃是先皇所賜,後續弦鄭旭之女,是否也是先皇旨意?鄭旭位高權重,在軍中影響很大,鄭家與趙家結成姻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皇帝想看到的。想來,鄭太妃在這之中,起了一定的作用。
正當我百思不解之時,腦袋“嗡”得一聲,抓住趙子英的手臂問道“你剛剛,跟哲王殿下叫什麼?舅父?”
“你弄疼我了!”趙子英用力一甩,我險些被扯出去。
“抱歉,”我忙鬆開手,端起茶盞猛喝一口,連帶著幾根茶葉一起咽了下去。水已涼,咽下去有透涼之意,人也冷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