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地笑了笑“這麼大陣仗,倒是第一次見。”
薛沛林道“再往前走走吧。”
到了山腳,郢江水已經渾濁不堪,順著山澗繼續向下流淌。
“唉。”薛沛林歎了口氣。
陳潤生小心扶著薛沛林,寬慰道“今二位大人來了,定會有妥善對策,屆時我等將全力配合,慢慢會越來越好的。”
忽然眼前一黑,我險些摔倒。
“裴大人小心!”李景浩上前扶住我。
“沒事。”我擺了擺手,晏楚榮往我嘴裡塞了兩顆蜜餞。
“她早起沒吃東西,走這一路耗費不少體力,無礙。”說完,晏楚榮架起我的胳膊,朝李景浩道“我來吧。”
隨後扶我到旁邊坐下,又從袖中掏出顆蜜丸,和水服下。
其餘幾人湊了過來,陳潤生抬頭看了看,道“眼下已是晌午,想必大家也都餓了。不如先回去吧。”
薛沛林點了點頭“也好,吃點東西,下午咱們再去連山郡看看。”
我向晏楚榮遞了個顏色,晏楚榮會意,開口道“裴大人身上還有傷,不宜過度勞累。”
既然要演戲,當然要做全套了。
我皺著眉頭,做出一副隨時都要暈厥的樣子“我沒事,休息一下便好。”
李景浩麵露擔憂,開口道“不然明日再去連山郡吧,也不急於這兩日。”
薛沛林有些著急,見我如此,無奈地點了點頭。
陳潤生在府邸備了午膳,待趕到之時,早已饑腸轆轆。
雖比不上刺史府的珍饈美味,卻也將席麵上的飯菜一掃而光。
飯後,晏楚榮借配藥之由,出了府。
餘下幾個人入正廳喝茶,又談起治水之事。
陳潤生道“若想要郢江水順利下引,不是件易事。上遊郢江裹挾了大量沙土,堵在下遊,久而久之,郢江郡的地勢會更低,最終形成窪地,糧食種不得,百姓也活不下去。若能解決上遊的麻煩,郢山郡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們現在還不了解荼州全貌,更彆談治水對策了。”我將茶盞放下,看著陳潤生道“想來荼州各郡守都對自己所轄之地了解甚深,不如咱們分頭行動,我與薛大人沿著郢江看看情況,各位郡守大人繪製出一份地形圖來。”
“甚好。”薛沛林笑著點了點頭“本來是打算讓李大人完成地形繪製,但現在想來,六個郡如此之大,若一人繪製,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更何況李大人對其他郡也不熟悉,不如就依裴大人所說,各個郡守繪製地形圖。”
陳潤生看了看李景浩,開口道“這不是問題。我即刻啟程去其他幾個郡,讓他們來這邊彙合。”
李景浩見陳潤生起身,自己也站了起來“我同潤生一起去吧,二位大人且在此休息,我們去去便回。”
我起身道了聲“有勞。”
目送陳潤生和李景浩出了院,我與薛沛林相對而坐。
“薛大人可曾想過,這陳潤生和李景浩,明明心有成算,為何兩個郡到如今都沒有付諸行動?”我端起茶盞吹了吹,淺飲一口。
薛沛林麵色一沉“想必是有人阻撓。且阻撓之人,必在這郡守之上,除了馮睿,再也沒有旁人了。”
薑還是老的辣,我才說了一句,薛沛林就反應過來了。
“你是如何推斷的?”
薛沛林看著我的神情有些複雜,我咧開嘴笑道“晚生哪會推斷,都是李大人說的。”
薛沛林仍舊存疑,追問道“趙德勳突然回都,也是你安排的?”
我忙擺了擺手“薛大人誤會了,是他自己說,要回都複命。我初出茅廬,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不再執著於此,嚴肅道“若馮睿從中作梗,隻怕此次治水,不會順利。”
“且等等吧,”我收起笑容,輕聲道“咱們動作慢一些,等趙兄弟回來再做安排也不遲。”
一個多時辰過去,陳潤生和李景浩方帶著幾位郡守匆匆趕回。
二人齊齊步入廳中,陳潤生不苟言笑,透著一股成熟穩重,而旁邊的李景浩笑逐顏開,一副心無城府的模樣。
“薛大人,裴大人,我來介紹一下,”李景浩擦了擦鼻尖上的細汗,依次介紹道“這位是連山郡郡守,胡宇傑;這位是鏡湖郡郡守,袁修;這位是望江郡郡守,曹誌。”
陳潤生補充道“祁水郡郡守,周護,今日恰巧出去了。明日我再去府上,跟他詳談。”
薛沛林“嗯”了一聲。
我們依次打了照麵,簡單寒暄幾句,便入了正題。
幾個郡守裡年歲最大的,要數鏡湖郡郡守,袁修。他看上去約三十五六,餘者看著也才二十出頭。李景浩是這幾個人裡最小的,比我也才大了兩歲。
有薛沛林在,自然不用我多言。
我隻靜靜坐著,聽各個郡州簡單描述了一下當下的情況,提起治水一事,每個人都有不周全的想法,將意見彙總,發現集中在了兩個地方。
其一便是陳潤生所說的上遊治理,也就是李景浩所在的郢江郡。
其二,便是袁修所在的鏡湖郡。
“鏡湖郡內有一湖泊,名喚鏡水湖,郢江水入了這湖,就再也沒出去過。”袁修坐在薛沛林右手邊,介紹起鏡水湖來。
我不懂這裡麵的彎彎繞,雖然想問,又恐鬨出笑話,隻好作罷。
倒是李景浩在旁邊開了口“說來奇怪,這湖並沒有開鑿修渠,水流無法下引,卻始終能夠保持水麵平衡,不會溢出,更不會乾涸。”
薛沛林見多識廣,隻笑了笑“想必這湖的下麵,通著外麵的河流,才會有這種情況。”
陳潤生思索一番道“若是強行開鑿修渠,將湖水下引,對這湖可會有影響?”
薛沛林道“不會,若通著外麵的大河,水位會處於一個持平的狀態。但湖水下引談何容易啊。”
“沒錯,”袁修接過話來“可彆忘了,鏡水湖後麵,便是祁山。雖說山體不高,可成片擋在那,繞山修渠,勞民傷財不說,更怕水勢不可擋,淹了周圍的莊地。”
“若是鑿山呢?”
我剛開口,便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薛沛林和其他幾個人也紛紛看向我,各種情緒掛在臉上。
陳潤生並不知道,薛沛林上午已經提過祁水郡郡守顧遠的事情。
認真思索一番後,言道“我認為裴大人的辦法可行。”
倒是袁修斬釘截鐵,一口回絕了“不行!祁山地勢複雜,強行鑿山,恐會招來更大隱患。”
陳潤生還想辯駁,卻被我插了話。
“是我思慮不周。”我閉上嘴不再說話。陳潤生見我如此,也沉默起來。
薛沛林歎了口氣,衝幾位郡守說道“眼下最主要的,便是繪製地形圖。諸位費心,儘快趕製出來,也好我們商量對策。”
幾位郡守紛紛答應,直到太陽落山,我們才返回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