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諡號“惠”,意為平庸能鮮,不宜君王之事。
眾臣默然。
此字最合適不過,卻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新官家柴楠隻微一遲疑,從善如流道“便用‘惠’字吧。”
龐籍不語地打量著眼前的柴楠,隻見這年輕的官家頭戴通天冠,穿絳紅色紗袍和朝服,麵如冠玉、溫文爾雅。
他的輪廓眉眼略深邃,與先帝柴儼不甚肖似。
——“皇二子越王柴楠心性純良,深肖朕躬。”
——“他的性子,像極了朕……”
一怔之際,先帝的這句遺詔,還有那晚密召時所說的話,忽然又縈繞在龐籍的腦海。
他眉頭微蹙,臉色一沉,心想為先帝諡號這樁事情,正好可用來對上一朝老臣子來個下馬威,新官家卻偏偏一味附和,平白錯失了這個機會。
柴楠在此事上的順從,非但沒有讓龐籍感到喜悅,反倒莫名地憤怒——怒其不爭。
——“且慢!”
喊話的人,是上柱國兼鎮國大將軍王邈。
“國丈……”
柴楠聞言,明顯地窒了一下,語調謹慎地問道“有何高見,不妨直言。”
王邈是皇後的父親,柴楠喚他一聲“國丈”並無不可。
可他卻正色道“官家,臣雖然是國丈,但朝堂之上,你應當稱呼臣的官職。臣勳的官是上柱國,正經的官職是二品的鎮國大將軍。”
崇寧元年的第一次早朝,先立了下馬威的,竟是王邈。
是對官家立的下馬威。
這當眾的數落,讓柴楠幾乎是在瞬間勃然變色。但,不過刹那之間,他便迅速冷靜下來,努力憋住一口氣,佯笑道“多謝王將軍提點,是朕唐突了。”
他又轉頭向站在大殿右側一眾文臣,溫言道“自古帝王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誠宜開張聽聞,故今後還望諸位卿家能進儘忠言、言無不儘,朕自當谘諏善道,察納雅言。”
眾文臣紛紛謝恩稱善,隻有龐籍巋然不動,眼觀鼻、鼻觀心。
他心中一片清明。
官家這番話,有弦外之音。
他肯向老臣們服軟,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為這班囂張跋扈的外戚。
王邈待眾人稍靜下來,又拱手進諫道“既然官家讓臣言無不儘,那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臣以為,先帝諡號‘惠’,不妥。”
“有何不妥,王將軍但說無妨。”柴楠暗暗吸了口氣,問道。
王邈道“終先帝一朝,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淳昭二十二年還打了一場勝仗,臣認為,諡號‘武’更為恰當。”
此話一出,朝堂頓時鴉雀無聲。
政通人和?
安居樂業?
諡號“武”?
鬼話連篇,王邈擺明了是欲行“指鹿為馬”之事。
在這漫長的沉默裡,終於,是驃騎大將軍兼寧國侯曹樹奇率先附和道“臣讚同王將軍所言,諡號‘武’更為恰當。”
緊接著的,是兵部尚書巫萼秋“臣,亦讚同王將軍所言。”
陸續而來地,一眾武將紛紛表態讚同。
文官們噤若寒蟬。
柴楠薄唇輕抿,臉色鐵青,卻無計可施。
王邈追問道“官家,既無人反對,先帝是否諡號‘武’?”
雖是問話,語氣卻是十拿九穩的肯定。
他身後幾個武官相視而笑,誌得意滿。
——“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