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基上古時期有一個神叫阿克琉斯,他的渾身刀槍不入,唯有腳後跟是他唯一的弱點,他的敵人知道了這一處‘軟肋’,便輕鬆的將他殺死!”
趙竑舔了一下有些發乾的嘴唇,然後看著靜純,“所以,你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麼被他們綁走了嗎?”
趙竑起伏的呼吸和悶沉聲音裡夾雜的綿密溫柔,他沒有正麵回答靜純的問題,卻比給出任何答案都更直接地叩擊著心扉。
靜純沉默著,卻也沒有再陰陽怪氣。
“我怕的,就是有這樣一天,但我……還是沒有把我的軟肋藏好。我放任那個女人接近我,一步步誤導她,反間她與史彌遠,也幫我去傳遞假消息……不知是太過虛情假意還是怎的,竟被她看出你在我心裡的分量,我猜她定是覺得在我這裡上位無望,才破釜沉舟,將這件事告訴了史彌遠。”
趙竑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著危險的信號,“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懼怕這些,我隻有把自己變得更強大,才不會擔心你卷入什麼是非之中,不會讓你像現在這樣,隻有藏起來才能安穩度日。”
修長的指節泛著寒意,緊握的拳使他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的肉裡,但他卻仿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靜純,這對你來說是無妄之災,就算你不中意我,隻是我單純的心悅你,他們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趙竑仔細地觀察這靜純的神情,靜純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說……心悅。
她在心裡猜過無數次的答案就這樣被他自然而然的說出,有一瞬間的恍惚,有不敢置信、還有……如願以償。
靜純沒有喜不自勝的感覺,她有點委屈,想要落淚,生生地忍住了。
她抽了抽鼻子,不過好像對她來說不算無妄之災,算……咎由自取吧,她對趙竑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啊。
雖然在靜純這裡,算是兩人互通了心意,但她卻也明白,趙竑和史彌遠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我還是那句話,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不過,我會儘力配合你,不給你拖後腿。就當……我念著兒時的情分,換成趙與莒或是宗禎,我也是一樣的。”
趙竑聽到前麵那句的時候嘴還抿著,聽到後麵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時,嘴角的弧度就壓不下來了,欣喜道“我現在這樣說,確實誠意還不夠,但你若是肯給我這個機會,彌補我之前犯下的錯,我會讓你對我不再懷疑。”
他一邊說著又一邊點頭,喃喃道“臭丫頭長大了,有心機城府了,真是好事,這樣我也不必擔心你輕易被旁人騙了去。”
靜純噗嗤一笑,甜暖的笑意幾乎要從彎起的眼角溢出來,隨後又立馬板起臉來,速度快得讓趙竑一度以為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覺。
其實靜純是突然想到了緣子,她是信誓旦旦要去救緣子的,這件事還不能讓趙竑知道,就算他是“自己人”,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
等到緣子平安歸來,再給他們這個驚喜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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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緣子回來了,趙竑今日說的話還作數嗎?他對自己的這些情意,也都是緣子不在了之後才有的吧。
趙竑並不知曉,眼前這個一貫自信非常的姑娘,隻有麵對感情時才會生出自卑的心思來。
他今晚的心情異常好,傍晚在選德殿裡發生的糟心事全都拋到了腦後,他拍拍旁邊的樹乾,感覺還算禁得住,便問道“要不要上去坐著聊?”
自從和趙竑鬨掰後,靜純已經許久沒有上樹了,倒不是自己變得淑女了起來,而是再也找不回那種恣意灑脫的感覺了。
靜純眸光微動,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躍上粗壯的枝乾,靜純突然覺得手裡少了點什麼,大概是一壺酒。
趙竑斜倚在樹乾上,看著靜純百無聊賴地悠蕩著雙腿,問道“我走的這段時間,臨安有沒有發生什麼趣事?”
眼前掠過一件件生動有趣的麵龐和故事,靜純挑選著講給趙竑聽。
趙竑很是配合地驚訝、好奇、笑出聲來……
曾鐘娥在不遠處的亭子裡聽著嬉笑的聲音,恨恨道“真是有辱斯文!”
楊祖春看著他們夫妻二人以花叢做擋在這偷聽的模樣,無奈地扯扯嘴角,他是拗不過自家夫人的,非要來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儘管聽不清也看不清,但是曾鐘娥還是十分認真,不肯跟他回去。
還好蘭姨在外麵守著,沒有其他下人看到兩人現在的樣子,不然真是……老臉都丟儘了。
現在,曾鐘娥看到兩人上了樹就氣得不行、也心疼的不行,不是心疼靜純,而是——
“我那棵西府海棠喲,老丁說它都有一百多歲了,這要是給我壓斷了可如何是好!”
老丁是府裡專門負責修剪花草的長工,估計是除了自己和蘭姨以外曾鐘娥在府裡最依賴的人了。
楊祖春安撫道“老丁不是說了嘛,這樹健康的很,你也知道它有一百多年了,你看那樹乾粗著呢,估計你我都上去也沒問題。”
“誰要同你上樹,我又不是猴子!”曾鐘娥沒好氣地懟道。
楊祖春撇撇嘴沒吱聲,這時候自己說什麼都是錯。
果然,曾鐘娥又攥緊自己的手帕,搖著頭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被怒其不爭的靜純毫無察覺,講起趣事便停不下來,講到興起時回頭看向趙竑,隻見這人溫柔地注視著自己,哪有半分聽故事的樣子,倒是一副……輕佻的樣子。
靜純的笑意馬上斂了八分,未說完的話也都隨著夜風散去了,而是問道“你瞧我臉上有花?”
她的眸光像映著月光的玉盤,純粹而明淨。
趙竑的眼裡染上淺淺的笑意,一字一句道“你小時候可比現在長的醜多了……”
靜純看他這副沒正形的樣子眉毛立馬就豎起來了,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這人就是不願意好好誇人,她不甘示弱道“哼,那是因為某人眼瞎。”
兩個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這就是他們兩個人從前相處的感覺啊,就算是拌嘴,也是暢快開懷的。
笑著笑著,趙竑突然坐起身來,靜純的嘴角還沒有完全收攏,就覺得他的鼻尖一眨眼就要戳到自己的眉心了,她微微仰頭,從那雙好看的鳳眼中看到了自己瞪圓的雙眼和局促的表情。
趙竑的聲音啞啞的,“我現在的眼疾醫好了,但又添了新的病症。”
靜純木訥地跟著他的思路問道“什麼病?”
“就是……滿心滿眼地隻記得一個姑娘的樣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身上的顏色。”趙竑的語氣柔和,“不知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趙竑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體一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重重跌坐在地。
“我看你是腦子有病,有病就去看太醫,問我做什麼!”
趙竑啞然失笑,揉揉自己的屁股,卻一點氣都生不起來,心裡都是滿足,仿佛一直空著的角落終於被填的滿滿當當。
她這樣對自己也好,不論是委婉的拒絕還是出氣,都好過將自己視為空氣,毫不在意的強。
他不知道的是,靜純隻是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再來談這些,不管是趙竑與史彌遠的針鋒相對,還是自己想要去尋緣子,甚至是宋麵臨的內憂外患……現在都絕不是一個好時機。
就像現在這樣吧,這樣也好。
靜純坐在樹上得意地看著下麵的趙竑,她不是真的幸災樂禍,而是得意自己剛才禁住了誘惑,天知道趙竑那樣的舉動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啊!!!
同靜純一樣得意的還有曾鐘娥,聽到趙竑的悶哼聲和靜純後麵的話,曾鐘娥直拍楊祖春的大腿,“踹的好!”
楊祖春見自家夫人終於顯露笑顏,忍著腿上的疼問道“這下你放心了吧,靜純這丫頭錯不了,不會吃虧的!”
曾鐘娥撣撣身上的塵土,直起身來,“哼,還不是你引狼入室,到底不是你親外甥女……”
楊祖春隻覺得一陣心寒啊,他對靜純的關愛可不比緣子少啊!
亦步亦趨地跟上,算了,自家夫人說的話,就是錯的也得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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