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尋看著顧玉成慵懶的樣子,一時間竟有些不相信這是顧玉成本人。
傲慢滋生慵懶,而此時的顧玉成,仿佛成了傲慢與慵懶的溫床。
很快樂器齊鳴,一陣激蕩之音響起。
七個商家陸陸續續的來到宴席上,謹慎的偷看了幾眼坐在宴席最上端的顧玉成。
顧玉成不出聲,剛來的七名店家也不敢打擾顧玉成聽曲,於是場麵一時僵持起來。
一曲終了,顧玉成才開口吩咐道“請元店主入座吧,一直待在那,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張家雲立刻派人去叫元適安。
元適安被領到宴席上,看著坐在末尾的位置,一時間心內五味雜陳。
而那七名店主,看著眼前的場景,一時竟不敢做任何反應。
顧玉成緩緩坐起,對著眾人開口道“諸位認為我是怎樣一個人?”
張家雲急忙站起,匆忙之下竟差點掀翻麵前桌子,開口喊道“當代秦帝,堪比大帝嬴政一樣的存在!”
章家店主看向張家雲,深感不齒。
冷家店主見狀連忙起身附和道“顧長老實乃大帝之風,非常人能比也。”
那七名持來者,麵麵相覷之下,連忙開口道“是是是!這曲簡直便是為長老所奏的!”
眾人爭相吹噓起顧玉成來,顧玉成聞言大笑起來。看樣子是得意的很,於是眾人誇的更加起勁。
在所有人嘈雜不休的時候,顧玉成立刻開口道“我倒想聽聽,元店主的想法。”
明明是很輕的一句話,根本蓋不住眾人的言論。然而顧玉成一開口,所有人便沉默了下來,真是好不威風。
元適安原本麵如死灰,在聽到顧玉成的話後,麵上終於有了些許微光。
元適安連忙起身,沉吟片刻後便開口說道“我覺得,顧長老,更像那石勒。——雖起於微末,終至於尊。”
張家雲麵色頓時不善起來,駁斥道“顧長老明明更像秦帝,那是天生貴族,哪裡微末了!”
冷家店主立刻附和道“就是,顧長老分明是天生貴族,哪裡卑末了!”
一時間,眾人又附和起張家雲來。
章家店主看了一眼冷家店主,心中冷笑道“我就說嘛,冷家怎麼可能打探到百裡廓被抓的事情。想來,是這張家雲特意告知的吧。這也算是把兩家綁在一起了。”
顧玉成聽著眾人的爭論與稱讚,看向沉默的元適安,緩緩走到元適安麵前。
元適安抬起頭,看向走來的顧玉成,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般,忽然又有了精神。
顧玉成走向元適安麵前,端詳一番元適安,然後陷入了沉默,長久的沉默。
元適安見狀,直接跪在顧玉成身前“顧長老,往日的事情,都是我元某一人造成的。所有的一切,還請讓元某一人承受。”
顧玉成回過神,看向元適安,想起元適安的兒子元檀,隨後淡淡開口道“你一人承擔?這是為了我放過你兒子嗎?”
元適安深深鞠躬,最後緩緩的跪下,卻被顧玉成立刻托起身來。
元適安驚訝的看向顧玉成,顧玉成淡淡開口道“老牛舐犢,人之常情。哪有父親不疼子女。不必多說,我也沒怪罪你。”
眾人看著顧玉成托起元適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顧玉成轉身,緩緩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邊走,一邊淡淡開口道“我,不是什麼石勒。也不是所謂的秦帝。我隻是我。”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顧玉成此言何意。
顧玉成看著麵前的眾人,淡淡說道“我也不是所謂的顧長老。我隻是顧文月。——北商街的事情,我們現在談談吧。”
此刻眾人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與那百裡廓實在是太過不同。
他們看不清顧玉成。
仿佛上一刻顧玉成還在酩汀大醉,然而一轉眼,卻已清醒過來。這種轉折,讓人難以確認,顧玉成到底是醒了還是依舊醉著。
而那平靜的眼神,也令人不敢妄加猜測。
南尋看著顧玉成的身影,一時間也驚訝無比。於是忍不住內心的震驚,開口問道“剛才,怎麼了?”
南尋想問,顧玉成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明明上一秒,還是沉迷於權利的簇擁,而現在卻如此清醒。
顧玉成看向南尋,竟直接當著所有人麵折腰行禮道“晚輩顧文月,剛才被眾人高捧,屬實是癡迷了一番。然而很慶幸的是,我未曾忘記我一切的過往,我最終還是醒了過來。剛才的一切一切,都是想要嘗一嘗這權利,是何等迷人。現在嘗完了,也便該醒了。”
“南伯,我醒了。”顧玉成平靜的看著南尋。
南尋上下打量顧玉成,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最後彙聚到嘴邊,隻變成那一句“好。好啊好!”
若權利是那鹹陽宮,顧玉成,注定不是那嬴政。
他隻是,他自己。
以我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