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蕩和回響在石堆周圍的轟鳴,撕碎了沙海月夜的靜謐,也震得近處的沙丘微微抖動起來。與此同時,接著地麵爆破的震波傳導向下,江畋同步激活的“傳動感電”模式,也隨之深入到砂層地下。
“找到你了。”他突然喃喃自語道因為,在過電一般掃描而過的深層視野中,他感應到了亂石堆周圍的地層下方,那些縱橫交錯的隱藏空洞;以及被陷沒、堆埋在這些空洞中的諸多雜物、殘骸。
突然間,遠處夜風中輕輕顫動的沙丘,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崩塌和變形;更有一道隆起如牆的沙脊線,驟然凹陷下了一道缺口;又變成了來自地下,有什麼東西不斷穿梭的的隱約摩擦聲。
而被留在亂石堆下的坐騎和畜馬,也隨之局促不安的激烈嘶鳴起來;不停的打著響鼻、揚起前蹄,拚命的想要掙脫束縛;就此四散逃開一般的。下一刻,從近處沙地中驟然迸出數道箭一般的沙柱。
轟然擊中其中好幾匹戰馬,將其衝到掀翻在地,大聲嘶鳴的掙紮在迷眼蒙蒙的沙塵滾滾中;然而,在隱伏暗處的甲人視野中,則是數個宛如車廂一般碩大的強烈生體反應,自地下飛快的潛襲而至。
在露頭冒出地麵的刹那,就像是射水魚一般的,全力鼓動噴湧而出一道,裹挾著強大力量的沙柱;幾乎是將擊中的戰馬,擊打的皮開肉綻、倒地哀鳴不起;而後,又在塵煙滾滾中彈射出數條粗須。
戴著環狀勾齒的前端,像是激射炮彈一般的爭相撲咬在,一匹血肉淋漓的倒地戰馬身上;瞬間就將其拖進了翻滾湧動的沙流中;隻剩下小半截的頭顱露在空中,徒然哀鳴掙紮著下一刻迸裂成碎塊。
一時間,飛揚在亂石堆中的深沉滾滾,也染上了某種揮之不去的新鮮血腥氣。但與此同時,嚴陣以待的內行隊員,從亂石堆上爭相投擲而下的爆炸物,也在鬆軟沉陷的沙中,接二連三的轟然炸響,
就像是炸魚一般的,在翻滾蠕動的砂層底下,震蕩擴散開一道道的波紋;也讓原本暗藏在底下的空洞,瞬間坍陷下去了一大片。而受到近在咫尺爆炸衝擊和震蕩的不明存在,也瞬間變得錯亂無序。
更有數根碗口粗的勾齒肉須,隨著沙下噴出的大片乳白色腥臭漿液,汁液淋漓的騰飛上空中;又掉落在亂石堆上的人群中,當場砸到兩名左驍衛的軍士;哪怕被刀槍插穿釘在地上,猶自彈動不已。
霎那間大片的沙麵激烈隆起,一隻沙中巨物猛然騰躍而出;又像是慌不擇路一般的,重重撞在一塊巨石上;頓時就渾身漿液迸濺的,將小半截前端撞了個稀爛;頹然翻滾挺動在沙上灑落厚厚一層。
緊接著又有一隻沙中巨物飛騰而起,狠狠地砸落在亂石之間,胡亂掙動在石塊的尖銳、突出部上;將包裹軀乾的灰白色甲殼,撞碎、擠爛和戳穿;流淌出大片的漿液和花花綠綠的器臟卻渾然不覺。
隨後是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幾乎是接二連三的跳上了亂石堆之間;也遭到了嚴陣以待的一眾將士,刀斧槍劍齊上的猛烈圍攻。又隨紛紛揚揚的沙塵逐漸消散,露出它們藏在地下的本來麵目。
那是一種足足有數丈長,渾身環節狀的角質厚皮和剛毛,宛如巨大化的扁平蠕蟲,身體前端包裹著厚實的甲殼,用有強大咬合力的瓣形巨顎的生物;而在口器中蜿蜒著數根碗口粗的筋狀勾齒肉須。
幾乎是本能的揮舞、彈跳著,攻擊一切周邊可以感應到的活物。雖然這種沙中巨蟲看起來,並沒有可以感光的眼部器官存在,但顯然擁有包括震感、嗅覺在內,其他相對敏銳的潛伏地下感知能力。
而那瓣狀的巨顎,也毫不意外擁有地下挖掘和穿行,乃至是撕裂、粉碎障礙的能力,因此,當江畋在潛伏沙下的甲人配合之下,像拔蘿卜一樣的將其隔空攝出,又摔在了堅實地麵的亂石堆裡之後。
這些沙中巨蟲就隻能像是脫水的魚兒一般,失去了在地下挖掘和穿行自如,乃至製造出一片鬆軟陷落區域的大部分行動能力。甚至亂翻轉過扁圓身軀都不能,隻能任由聚集的軍士攻擊軀乾的盲區。
儘管如此,這種具備環裝神經節的巨型沙蟲,還是很難徹底殺死;在場的內行隊員,還是相繼嘗試了火燒、注酸、埋入爆炸物、肢解割裂等多種手段之後,才將其徹底滅活。但這時天色已經將亮。
經曆了一整夜驚魂未定的廝殺和紛亂爭鬥的眾將士,也開始清點畜馬的損失,救治被波及的受傷人員,乃至搜尋個彆在混亂、摸黑之中,掉下亂石堆的倒黴蛋;而張自勉這才發現那位貴人不見了。
然而,在場的眾多扈從和親隨,都對此波瀾不驚或是熟視無睹一般;直到魚肚白的際天線上,搶先於露出一線的日頭;從綿連沙丘上升起的一道煙火;在場的扈從這才齊刷刷放下手中的所有事物。
隨後,在名為孫水秀的扈從帶領下,同行的左驍衛將士,也湊出了整好以瑕的數十騎;追尋著焰箭所升起的方位,策馬飛馳而去;這一去就是小半天的行程,直到日頭居中高照最炎熱的正午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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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在一處高聳的沙丘頂端,見到一身兜帽白袍飄搖、依舊氣定神閒的江畋,以及數名簇擁在身邊的褐衫灰甲扈從;然而在他們周圍,卻看不到代步的駱駝、騾馬和其他馱畜,就仿若連夜趕赴而至。
然而,聞訊趕來的扈從們,同樣對這個場麵司空見慣了一般;還沒等張自勉等人更多的思索;他們就招呼著剩下人馬,越過了高聳的沙丘頂端,也見到了一幕頗為慘烈的現場。那是一條巨型母蟲。
比之前見過的巨型沙蟲,都要大上兩三倍。然而,此刻卻毫無聲息的從沙丘背麵,鑽露出了大半截的軀乾;從瓣狀的巨顎開始被某種巨力撕開,而將器臟、漿液和內壁肌理,支離破碎的散落一地。
更有大片在枯萎卵膜的包裹之下,已經爆裂乾癟的成團沙蟲幼體;就這麼暴露在驕陽的炙烤之下,持續的蒸騰散發出肉眼可見的煙氣來。而後無論是明闕羅還是閆守成,都目瞪口呆見到了另一幕。
在十幾名同行扈從用鉤鏈的合力拖曳之下,看起來至少有十多萬斤到數十萬斤重的沙蟲母體,居然就這麼被從沙丘背麵被強行抽拔了出來。隨著足有十丈的殘軀拖出,最終露出一個數丈寬的洞口。
然而,還未有人上前探查,這麼一個冒著濕潤腥氣的丘間巨穴;突然間整座高大的沙丘,就開始微微震蕩和抖動著;突然就居中坍陷了下去;又轟然化作了迎麵噴卷而來的滾滾沙潮,淹沒了視野。
直到半響之後才塵埃散儘,露出驕陽如火的蔚然晴空。然而,原本高達數十丈的大沙丘主體,卻是已然消失了大半截;而露出了一片被嚴重改變的地貌;以及形影綽約凸顯在黃沙之間的廢墟輪廓。
那是赫然一座被掩埋日久的小城聚邑的舊址;曾經的草頂和木架、橫梁和蓋瓦;都已經被歲月侵蝕,被萬斤黃沙的重壓下破碎、坍陷;而隻剩下一處處宛如墓碑般,殘缺的夯土牆、塔頂、燧台。
然而,作為長期往來沙海之間的“老駱駝”,明闕羅卻是一屁股跌坐在滾燙的沙地上,瞪著這片沙中城墟喃喃自語道“這……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哭沙城?隻在宛如鬼哭的大風中才會出現……”
隨後,按照他所知的傳說內容,這座疑似的哭砂城,乃是數百年前樓蘭古國滅亡後,四散遷徙的一批遺民聚居地;但隨後就毀於一場大沙暴;從此成為不斷擴張遷移的瀚海大漠中,諸多傳說之一。
據說這座小城的廢墟,隻會在宛如鬼哭狼嚎的大沙暴間歇,短暫的重現人間;因此,曾有誤入其中之人,僥幸帶出了一些,帶有樓蘭古國印跡的金銀器物;因此一夜致富,吸引了不少後來人尋覓。
但幾乎都沒有人能夠回來;隻有一些躲避風沙的商隊行旅,會在沙塵稍緩之間的天際;隱約看到一處疑似海市蜃樓的城墟投影;而繼續維持了這座消失之城的傳說。但沒想到的是會成為沙蟲巢穴。
隨後,在震動城墟噗噗抖動的爆炸回響聲中;通往地下深穴的開口,再一次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然而,隨著衝天而起的土塊、碎磚,和奔流而下的滾滾流沙,還有從裂口中湧出一股腥綠氣團。
數個時辰之後,天色再度變得昏黃下來;而響徹在洞穴裡的爆炸轟鳴和嘶喊聲囂,也隨著焚燒汙穢的滾滾黑煙,再度平息了下來。而江畋也獲得所需要的線索,那是從蟲穴粘附物找到的黃金製品。
作為上供朝廷的酌金,在形製、成色、分量上有著嚴格的要求;因此,基本也不會有人去刻意作偽;另一方麵,則是蟲穴穢物中找到的屍骸殘餘和器物、兵甲;也在證明著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相。
之前那處鹽澤的酌金被劫現場,其實是被人刻意偽造,又破壞了追查線索的假象。而真正的襲擊現場,或許就在這座城墟附近。或者說,有人變相驅使或是利用了,這些沙蟲盤踞的城墟;重創或是消滅了護衛力量。
然後,輕而易舉的奪取和轉移了酌金,讓所有秘密重新掩埋在了茫茫黃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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