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絕望之際,她心中閃現一絲光亮——這兩個月,月事遲遲未來,莫非……會不會……?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心中湧動起一股異樣的波瀾。
揣著這份隱秘的期盼,等到一家人各自散去,彭氏悄悄拉過淩瑾韻,進入自己的房間。
“韻兒頭,我這兩個月那個一直沒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言畢,兩人並肩坐下,彭氏伸出手腕,讓淩瑾韻診脈,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忐忑。
淩瑾韻細致入微地診了脈,滿含笑意地望著彭氏,輕聲細語道:“二嬸子,您的身體可真是不錯呢。您這脈象,就像珍珠在玉盤上輕盈跳躍,滑潤順暢,是典型的喜脈呀,您有喜啦!”
彭氏聞此喜訊,頓時心花怒放,幾乎要雀躍起來,“韻兒頭,真的嗎?我真的又懷上了?”
這段時間以來,雖然按照淩瑾韻所開的藥方悉心調養,但內心深處那份不易受孕的陰影卻始終如影隨形,私底下也暗自尋訪了不少名醫求證。
那些名醫的診斷,與淩瑾韻的話語驚人地一致,但長久的失望讓彭氏難以完全相信。
未曾料想,希望之火竟能熊熊燃燒,奇跡般地孕育了新生命!
見到彭氏因喜悅而忘形,淩瑾韻心中生出幾分憂慮,怕她太過激動反致不適,連忙伸出雙手輕輕攙扶著她,“二嬸子,我怎會拿這種事同您開玩笑呢?這脈象確實是喜脈無疑。隻是月事剛停兩個月,孩子最多也就是兩個月大小,頭三個月是最為關鍵的時期,胎兒尚未穩固,您還得多多小心。”
彭氏心中雖對淩瑾韻的醫術頗為信賴,卻仍存有幾分疑惑,焦急地緊握著淩瑾韻的手追問:“韻兒,我記得懷小蘭那時候,兩個月就開始聞不了油膩,看到食物就反胃,還經常頭暈嗜睡,這次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淩瑾韻以不變的溫柔和耐心解答道:“二嬸子,每個人每次懷孕的體驗不儘相同,但脈象是不會欺騙人的。”
當彭氏終於接受了這份天賜之喜,二人手挽手,滿心歡喜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王蓮娟。
王蓮娟一聽,臉上立刻綻放出無法抑製的笑容,猛地站起,緊緊抓住彭氏的手,聲音顫抖著激動道:“老二家的,你真的懷上了?”
彭氏罕見地露出一抹羞澀,輕輕點了點頭。
一旁的淩瑾韻連忙補充:“娘,二嫂的脈象是我親自把的,您放心好了,不會有錯。”
王蓮娟一聽,立時催促起彭氏來:“那你還在那裡愣著乾什麼?快去床上躺著休息,小蘭那時候的情況你也清楚,孕婦頭三個月最為重要,現在既然知道了,就得好好保重身體。”
彭氏滿臉洋溢著難掩的喜悅,“娘,我真沒事,這次感覺和懷小蘭那時候完全不同,既不惡心也不感到疲憊,和平常一樣。”
“那也得躺著休息。”王蓮娟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推著彭氏往內室走去,“你先去躺著,我這就去廚房給你煮兩個補身子的紅糖雞蛋。”
正當王蓮娟轉身欲往廚房行去,眼角的餘光捕捉到剛從院子裡打掃完畢進屋的江氏,突然一陣乾嘔讓她不得不扶住了牆。
眾人的眼光隨之彙聚於江氏身上,王蓮娟心中忽然靈光一閃,“老三家的,你這兩個月也沒有來好事吧?會不會也是有喜訊了?”
江氏強忍住翻騰的胃,用帕子輕拭嘴角,苦笑中透著幾分落寞:“娘,可能是最近天氣轉涼,不小心著了涼,應該不是懷孕。”
話語間,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一臉幸福的彭氏,裡麵充滿了複雜的情感——羨慕、期待、還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楚。
想當初,淩瑾韻曾同時為她和彭氏診脈,當時她的狀況甚至比彭氏還要棘手一些,而今彭氏已經迎來了新的生命曙光,而自己……
在這個家,雖然長輩們從未因性彆偏袒,丈夫也從沒有因為女兒的狀況責備於她,但在江氏的心裡,那份渴望有一個健康兒子延續香火的傳統觀念始終是個難以跨越的障礙。
哪怕能擁有一個像二嫂家那般聰明伶俐的女兒,她的心底依舊強烈期盼能有一個男孩來撐起門麵,傳承家業。
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女兒……
那不可言說的缺憾,更讓她時常感到生活的無望與沉重。
即便家中經營的酒坊日漸興隆,桂花樓的生意也為家庭帶來了穩定的收入,在秦家村乃至周圍十裡八鄉都算得上富足。
丈夫總是滿懷熱情地說,正是因為小婉兒的特殊,他們才更應加倍努力,為將來積攢家業,確保他們百年之後,小婉兒能有所依靠,平安度日。
但在江氏心底,擁有這樣一個特殊的孩子,家業再大,又能如何呢?
最終,還不都是那有著健康兒子的家族占據優勢。
淩瑾韻注意到了江氏的情緒波動,主動上前對她說:“三嫂,您把手伸過來,讓我為您把把脈。即使是感冒受涼,也得及時調理才是。”
江氏顯得格外配合,緩緩落座於淩瑾韻麵前,任由淩瑾韻為她診脈。
她的麵容失去了平日的光彩,眼中透露出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冷漠,。
淩瑾韻麵對江氏如此消極的態度,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淩瑾韻那細膩的手指輕輕搭上江氏的腕部。
片刻之後,淩瑾韻的臉上綻放出溫柔的笑容:“三嫂,你的脈象和二嫂簡直一模一樣,飽滿而順暢,哪裡是風寒的症狀?分明是吉兆啊!”
聽到這番話,江氏的反應與彭氏的欣喜若狂截然相反,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敢相信。
好一會兒,她才遲疑地、聲音微顫地問道:“韻兒,你…你不是在逗我吧?”
淩瑾韻聞言,笑意更深,語氣中滿是真誠:“三嫂,這樣的大事,我怎麼舍得用來哄你呢。”
江氏聞言,先是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般回過神來。
她的手不自覺地覆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另一隻手則遮住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臉龐,淚水無聲滑落。
屋外,小婉兒正專心致誌地在院中練習武藝,聽到母親的哭泣聲,她猛地停下了動作,三步並作兩步跑至江氏身旁,默默地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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