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若銀子,夜色蒼白又發黑。
無邪喘著粗氣,邁著沉重的腳步,汗珠順著下巴滴在腳尖,他背著渾身是傷的青年,血水一滴滴的流,整條路都是他們留下的痕跡。
隨春生和劉耳跟在他後麵,少年嘴唇蠕動,卻被劉耳捂住嘴,劉耳低聲道:“這種時候,彆幫忙。”
劉耳隻說了這一句,就不再說了。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齊羽這樣過,死死的拉著救命恩人不放,表情也冷的嚇人,顯然他們是認識的,而且關係匪淺。
一種任何人都插不進去的感覺。
張海樓也能感受的到,他背著蝦仔,腳步特意放的很慢,時不時用餘光掃一下身後的人,青年瘦弱,一看就沒什麼力氣的模樣,還偏要背著。
看在救過命的份上,他願意幫一把。
可沒想到這小子油鹽不進,一副護妻的樣子。
對此,張海樓感到嗤之以鼻。
都是大男人,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吸引力……
這麼想,就又偷瞄了一眼那昏迷不清的青年。
長得挺漂亮的,就是……這家夥八成是個瘋子,明知道有炸藥,還往裡衝,能力也很奇怪,他現在想想都不清楚那是怎麼做到的,難道真的有術士?
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蝦仔,那炸藥的威力可不小,活下來的幾率很低,他偏偏為了一個陌生人犧牲自己,這不是瘋子行徑,是什麼?
而且那一聲“你爹”是真的把氣笑了,都這種時候,還不忘占便宜,有點幼稚。
張海樓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紅棕色大門“到了。”
碧綠色的牆壁中央鑲嵌著一道長方形的紅棕色小門,兩旁豎著白色的石柱,雕花石柱上連著上麵的房簷,歐式風格與中式結合在一起的裝修方式。
推開小門,踏過門檻,視野一下子就開闊起來,裡麵有一座三層的小閣樓,院子兩旁種著小樹,沿著石頭鋪成的小路蜿蜒前行。
張海樓停在門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正想著鑰匙放哪了,清脆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隻手勾著鑰匙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先是一愣,而後睜大眼睛,側頭:“蝦仔!”
“嗯。”張海俠聲音很低,他從張海樓身下下來,將門打開“下次記得把鑰匙放好,否則到了家門口你都進不去。”
話音剛落,張海樓忽然抱住他,開口“我們要一起回廈門,找乾娘。”
聞言,張海俠怔住,這次的行動很危險,他們差點就折進去了,但……遇見了一個人。
張海俠沒說話,伸手拍了拍的他,推開,轉身看向那位瘦弱,臉色蒼白的青年,視線掃到身後背著的人,眼神忽然變了一下。
無邪目光沉沉的盯著他,像一頭惡犬,隻要碰到自己的領地,張海俠不可否認這個病弱的青年一定會咬著他們不放,隻要有鬆懈的時候,就會被他擊中致命點。
但……不重要。
張海俠推開門,讓了一下路“進來,處理一下他身上的傷。”
無邪收回視線,輕點了一下頭,率先踏進了房門。
張海俠看著他身後背著的人,皺了一下眉,他始終不明白這個人實力強悍的人為什麼要回來救他們,為什麼要用身體護住他。
難道是乾娘?
不……不可能。
那個女人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等人進來後,張海俠看了一眼門外,最後關上了房門。
一進門是個大廳,鋪著格子花紋的地毯,上麵擺放了一個木桌子,天花板上掛著一個長方體燈籠,角落裡堆放著報紙。
張海樓敲了一下牆,叫無邪從報紙上回過神,張海樓抱著臂“這邊。”
“快點吧,再不快點,你朋友就死了。”
聽到死這個字眼,無邪眼神冷了下來,他背著人大步走去,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死?確實,要是小霍不來這裡,你們都會死。”
張海樓微微一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無邪將人輕放在床上,張海俠戴好手套伸手摸向了青年的後頸,一路往下,神情嚴肅起來。
“脊骨粉碎性骨折。”
走進來的張海樓忽地停下了腳步。
視線下意識的掃向了白發青年的後背,慘不忍睹。
“脊骨粉碎性骨折,正常來講是活不了的,但他還有一口氣,我先處理一下。”
張海俠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要是活下來,也會落個全身癱瘓的下場,往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無邪低著頭,一直沒說話,這時隨春生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齊哥,老大會好嗎?”
少年眼神帶著希翼,仰頭看著他。
無邪揉了揉他的頭“會好的。”
他看向劉耳,劉耳輕點了一下頭,伸手拉過隨春生,出去了。
空氣裡彌漫著腥甜的味道,血水換了一次又一次。
張海俠又一次摸向了青年的後背,神情微愣,他抬眼看向張海樓“脊骨在自愈。”
張海樓挑眉,也伸手要摸,結果一隻瘦若枯槁的手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極大。
他抬頭看向無邪,後者神情淡淡,可眼裡……是一種可怕的獨占欲以及瘋狂。
“這裡有我就好,請你們出去。”
青年嗓音溫和,要是隻聽聲音的話還真以為很有禮貌。
張海樓看著那不加掩飾的敵意,也來了脾氣,薄唇輕啟,銀色的刀片閃過,青年無所畏懼的看著他,手上的力道絲毫不鬆懈。
就在這時,張海俠拍了一下張海樓的肩“先出去。”
“彆和一個孩子計較。”
張海樓還想說什麼,張海俠無奈直接拽熱就走。
在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無邪立即卸了力氣癱坐在床上,閉上眼,再次睜開眼時,眼底猩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