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書拿下帕子,露出半張臉,問“洗硯,你覺得我好嗎?”
“姑娘自然是極好,聰明伶俐,待人溫和,即使是對我們這些奴才,也都是笑著說話,從不打罵,前幾日浣墨不小心摔了幾個盤子,您不僅沒責備,還問浣墨手傷著沒有,奴才們看見眼裡,知道您是個心疼人的主兒。”洗硯把衣服放在一旁,看傅婉書自己換著衣服,緩緩說道。
傅婉書不習慣讓人服侍,穿衣用膳都喜歡自己動手,洗硯知道她的性子,便也隨著她來。
傅婉書衣服還沒換好,聽了洗硯的話,手上動作就頓住了,緊張地問“那如果我不屬於這裡呢,你還會覺得我很好嗎,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
“姑娘說的什麼話,這世上哪有怪物,您定是出府去看話本子了,半夜才會做噩夢。”洗硯微微嘟起嘴,語氣裡有些無奈。
傅婉書聞言乾笑了一聲,垂著頭繼續換著衣服,方才,真的是她聽錯了嗎?
屋外的銅鈴繼續搖晃著,與蒙蒙細雨相和,鈴聲和雨滴聲混雜在一起,模糊、低沉、令人不安。
空中似乎有聲音在說“安可,對不起。”
可惜這道聲音太弱,屋裡的人並沒有聽見。
這一夜似乎很快就過去了,傅婉書換好衣服後躺在床榻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她握著洗硯的手,沒有再入什麼夢,一覺到了天明。
朝陽從東方升起,窗外雀鶯的叫聲伴著熹微的晨光喚醒了傅婉書。
雨下了一夜,天亮既天晴,傅婉書伸了伸胳膊,看見洗硯端了麵盆進來。
“我都說了自己來。”傅婉書坐起身子,還有些困倦,含糊不清地說。
“姑娘昨夜睡得不好,今早上可以晚起一些。”洗硯將麵盆放在葵架上,過來給傅婉書捏胳膊。
“昨晚上辛苦你還要陪著我了。”傅婉書反握住她的手,臉上帶著歉意。
昨晚上洗硯擔心自己再做了噩夢還會跑出去,就在搬了個小塌放在床邊,與自己手握著手,在小塌上委屈了半宿。
“姑娘說的什麼話,我和您躺在一處,已經屬於犯規矩了。”洗硯笑了笑,又說“姑娘要是不想睡個回籠覺,便洗漱吧。”
“好,我自己來。”傅婉書直起身,朝葵架走去,淨了臉,又換上了長袍,扮作男子。
“姑娘今個兒要做什麼?”洗硯笑著給她係上了墨藍色的腰封,更顯得長腿細腰,英姿颯爽。
“不知道,到了刑部再說吧。”傅婉書一想到待會兒要不要查案,就有些頭疼。
程春卻不糾結,在他眼裡,殺死陳斌的人就是個義士,都察院甚至都該上奏陛下,獎給他一把尚方寶劍,懲奸除惡,把作奸犯科的惡人殺個片甲不留,也省得自己夜裡打著哈欠提審上刑了。
是以,等傅婉書到刑部之後好一會兒了,他才悠哉悠哉地來了。
“程大人,今日我們…”傅婉書不知該怎麼辦,請程春來拿注意。
如果不查案子,找不到凶手,不僅陳大人會來狠狠折騰,趙大人那裡也說不過去。
“我們今日是該出去查案,不過查案嘛,總要多走走,多逛逛,多問問的。”程春衝她眨了下眼睛,一臉笑意。
“走吧,咱們出去轉轉,沒準能找到查案的線索呢。”程春嘴裡說著查案,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傅婉書琢磨不透。
程大人似乎和傳聞裡的也不太一樣,這京城裡的傳聞怎麼總是不準,到底是誰亂說瞎傳的。
二人出了刑部大門,看見有一人正站在門口,鄧吉穿了一身靛青長袍,與傅婉書的長袍是相同的配色。
不過鄧吉的長袍上用金絲銀線繡了一株海棠,略微秀氣了一些。
他見程春和傅婉書走了出來,便上前幾步,迎了過去。
“嘖,你怎麼比逸徭還像個姑娘。”程春瞧見他,首先搖著頭說了一句。
傅婉書聞言,心裡猛地跳了一下,乾笑著問“程大人說得什麼話,我堂堂一個公子哥兒,怎麼能像姑娘呢。”
他不會是看出來了吧,不應該啊,自己掩飾的挺好的,今日也沒忘記束胸啊……
程春回頭打量著他,點點頭,說“也是,你要是個姑娘,也太平了些。”
他這話什麼意思?
傅婉書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鄧吉看她耳朵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緋紅,也想到了,頓時冷下了臉,走過去站在了程春和傅婉書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