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把壇蓋蓋封好。”陳舅公說，，“老大，你們來幫忙，把壇壇抬來放在陰涼處，等過年的時候開壇，那才叫一個香呢！”
忙活了一天，一家子都累得不行，隻匆匆忙忙洗個腳，大家就各回各屋，共赴周公。
陳思思幾個娃娃今兒又有不一樣的體會，以前殺年豬，他們隻顧著偷油渣吃了，今兒跟著瞧了，有的還上手學了，這可跟光說不練假把式不一樣，幾個上手的娃娃睡前都還在腦袋裡複盤今兒所學到的東西，也隻有幾個年紀小，腦子裡隻有好吃的幾個娃娃倒頭就睡了。
次日，陳氏起了個大早，掐指一算後就進了廂房。
廂房的角落裡放了個大竹筐，最底下是一層穀草，他們家的蒸籠就放在這個大筐裡，蒸屜裡是一層層豆腐。
陳氏打開蒸屜蓋子一瞧，裡頭的豆腐都長滿了黴菌，這是她半個月之前就放進來等著發酵做黴豆腐的豆腐，先頭一直沒來瞧，隻每日都端個火盆進來，確保裡頭的溫度合適，今兒瞧著是時候把它裝罐子裡頭去了。
陳氏端著幾格蒸屜往外走，正好碰上自家二兒子，柳二舅伸手來接，陳氏避開，仰起頭用下巴指了指屋裡頭，“去裡頭端，裡麵還有幾層，都幫我端出來嘛，放廊下的桌子上。”
朱氏也起了，正在隔壁院子裡燒火，陳氏重新把亂了的頭發盤好，這才進了灶房。
“姑姑，您起啦？”
“嗯，剛剛去瞧了黴豆腐，今兒也有得忙，杏兒，香料還有吧？”
“有嘞，還有點兒，不多……您等著，我去拿出來，昨兒我都收進去了。”說完，朱氏便起身往外去，沒一會兒就抱著個罐子來。
“姑姑，都在這兒了，那個什麼皮好像沒有了……這些玩意兒可真貴呀，我聽興業說，就這點兒香料，比咱們撿幾副藥都貴。”
“可不是？你熊嬸兒說加了香料，熏出來的臘肉更香，我聞著確實不錯，正好剩點，等下等他們起來了，讓他們都磨了，我估摸著加黴豆腐裡頭也好吃。”陳氏邊說邊摸了摸灶上掛著的臘肉香腸，在灶上掛了一晚上，都略微有點出油了。
“哎呦，今年這黴豆腐上的毛都長得真好！白生生的。”何氏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沒一會兒也跨進了灶房，“妹妹，今兒咱要把這黴豆腐做出來吧？”
“是嘞嫂嫂，這幾天忙起來都忘了，我昨晚突然想起來，今兒爬起來就去看了，上頭的黴長得正好嘞，一朵壞的都沒有。”陳氏點點頭，從鍋裡打了熱水到盆裡端到洗臉架上。
吃了早飯，陳氏就開始忙活起來，幾個娃娃自然是湊過去看熱鬨。
"來來來，都幫著打醬料。"何氏招呼著娃娃們。
陳家和、林夏至蹲在地上，手上的石杵落在石臼裡，哐當哐當直響，二人負責把紅辣椒麵研得更細。
陳思思和林秋緣則在一旁幫著把各種香料搗成粉末，這夥計也累人，陳大舅路過，見倆小姑娘搗得吃力，便接過這個活計。
柳芸娘把她爹珍藏的酒罐子抱了出來，做黴豆腐哪能少的了酒呢？這可是做黴豆腐最關鍵的一步。
“外婆，這個黴豆腐看著好嚇人。”冬至皺著小鼻子湊到蒸屜旁看了看說。
“憨包娃娃，這可是好東西，”陳氏笑道，“等醃好了，又香又辣，下紅苕稀飯最好吃，上回你外公吃紅苕稀飯，你還偷吃來著，你忘啦？"
冬至雙手扒拉著蒸屜，隻笑不語，隨即又好奇地盯著蒸屜裡頭的黴豆腐瞧，手也癢癢想去搓，陳氏見了連忙嗬止。
陳念過來把冬至牽開，路過在搗辣椒的二人身邊時，風一吹，辣椒麵的味道穿過鼻子直衝天靈蓋。
“哥，你們輕點兒！”陳念突然大叫一聲，“辣椒麵都飛到我鼻子裡了，阿嚏！”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隻見陳念打了好幾個噴嚏，眼淚汪汪的。
“彆湊那麼近，”陳家和打趣道，“快去洗把臉吧，鼻涕都流出來了。"
得虧他們現在搗的辣椒是隻香不辣的那種，還是何氏把孫女帶去洗了把臉，小家夥這才停止了噴嚏。
陳氏拿著塊竹片，把黴豆腐切順著紋路切開，陳氏從蒸屜小心翼翼地撈出一塊塊發了黴的豆腐，又抱起酒壇子往盆裡頭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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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為什麼還要加酒嘞？這樣不會醉嗎？”十萬個為什麼冬至又上線了，好奇地瞧著，小鼻子動了動，就聞到一陣刺鼻的酒味兒，比黴豆腐難聞多了，隨即就伸手把鼻子捂住，甕聲甕氣地道。
“一個是為了殺菌，二個是為了增香，不得醉人嘞。”陳氏搖了搖頭，示意小孫女讓開些。
何氏把調好的香料、鹽、辣椒粉和花椒粉混合均勻，隨即遞給了陳氏。
陳氏讓幾個娃娃走開些，免得被嗆到，這才抓起一把把調料到盆裡。
隨即端起盆子，像顛鍋似的顛一顛，這活兒最講究，還得考驗腕力，太少了不夠味，太多了又容易化，得恰到好處。
這一盆黴豆腐拌好，柳芸娘和朱氏早就把壇子洗乾淨擦乾放到了桌上。
二人把醃好的豆腐一塊塊碼進壇子裡，朱氏道，“這下得等差不多半個月，讓它們好好入味。”
“半個月？”陳念歎氣，“那不是要等到過年才能吃到？”
“可不是嘛，”陳氏笑道，“這豆腐乳就是要趕在年前做好，到時候串門也好也好拎一點兒去。”
“那到時候給先生也送點兒，他也愛吃呢！”林夏至洗了手，邊說邊甩乾手上的水。
“還有唐大夫……”陳家和也有樣學樣。
“行，到時候都裝點，今年給俞先生送年禮，你們幾個也去吧。”陳氏繼續手上的動作沒停，接著幾個娃娃的話道。
“真噠？是不是到時候去城裡送炭就順帶去給先生送年禮？”
娃娃們也激動起來，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院子裡飄著濃鬱的酒香和辣椒的香氣，混合著黴豆腐特有的醇香。臘月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那一壇壇碼好黴豆腐的罐子上，照得罐子都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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