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機本來就在下降。
箭矢擦過機翼,無人機在天空中打了個擺。
連帶著遙控屏幕上的畫麵,也是一陣天旋地轉。
蘇見月乾脆重新操控無人機,飛向了更遠的地方。
再緩緩降落。
再抬頭。
蘇見月對上了那雙,宛若毒蛇的眼神。
糟糕。
他們的位置,暴露了。
漆黑的羽箭對準了她所在的方向。
占自行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麵,慌得不行。
“姑娘,不若咱們去躲躲吧?”
蘇見月“嗯”了一聲。
卻依舊紋絲不動。
朝著諸葛鶯的方向,舉起了槍。
“你去躲著。”
“是。”
占自行下意識地轉身。
轉過頭才察覺不對。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飽讀聖賢之書,學的是忠孝禮義,為的是君子之德。
怎能將一瘦弱女子徒留此處,他一人避難?
這姑娘雖說皮膚黝黑,其貌不揚。
可他看起來身量纖纖,既不像習武之人,必定也同他一般,是陛下特意請來的賢才。
不行。
他不可棄之而去。
需得帶著她一同避禍才是。
“姑娘,咱們一起逃,我占自行磊落半生,雖無建樹,卻也……”
“砰!”
巨大的聲響。
將即將長篇大論的占自行嚇了一跳。
循著槍響。
漆黑的箭矢失力,隻射出了半程,便垂直落地。
再看那瞭望台上。
射箭之人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
垂直後仰。
腰部撞上本就不大的瞭望台邊緣的護欄,以倒插蔥的姿勢,直直落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
諸葛鶯慘白的麵色,變得更加的蒼白。
不理解的東西,在這一刻,有了實質性的答案。
她的猛地扭頭。
視線再次對上蘇見月的方向。
“原來是你?”
諸葛睿之死,已然成了插在她的胸口的一根刺。
在看到諸葛睿屍體的那一瞬。
本就孱弱的她,迸發出來的毒意,已然刻進了骨血。
強撐著一口極大的惡氣。
她含著淚,親手替諸葛睿驗屍。
那個古怪的暗器,重量、模樣,觸感,深深地刻進了她的骨血。
方才那一瞬,雖然極快。
但她卻看清了。
那枚暗器,就是落在她弟弟眉心處,致命的東西。
竟是這樣?
蘇見月的槍口瞄準了她。
諸葛鶯隨手拉下手邊懸掛的一根粗繩。
縱身一躍。
跳入了九重門內。
目標消失。
蘇見月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彎腰,喘息。
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占自行撥浪鼓似的瘋狂搖頭,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
再睜開。
眼前依舊是剛才的場景。
沒有半分變化。
他咽了咽口水,口腔乾澀。
“您……是姑娘吧?”
禮貌。
但不多。
蘇見月回以一個無力的微笑。
“是。”
她直起身。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知道,每個世界的規則,都是不一樣的。
可她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
根深蒂固的東西,已經融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想要改變,何其艱難?
蘇見月的手心,汗意岑岑。
冰涼的秋風似是穿透了她的身體。
明明遍體生寒,後背卻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們走。”
“啊?”
占自行“哦”了一聲。
“走。”
他應。
天樞已經吸引走了大部分的兵力。
蘇見月沒有忘記那一段嶄新而又陳舊的曆史。
蕭玉祁孤寂的身影。
他孤零零的,躺在空曠冰冷的帝陵。
蘇見月繼續向前。
越是靠近九重門。
焦灼的氣味就越是明顯。
攻城為下。
攻心為上。
蘇見月將之前從無人機身上取下來的擴音喇叭翻出來。
拿在手裡。
她將音量開到了最大。
高喊道:“大家快逃啊,諸葛氏要燒死孩子們,她要將孩子們的靈魂獻給惡靈,以他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為代價,聚集怨靈,陣法一旦完成,地龍翻身,所有的人,都得死。”
她需要製造恐慌。
不論諸葛鶯想要做什麼?
她都不可能讓諸葛鶯的計劃達成。
錄音暫停,開始循環播放。
隨即,蘇見月把東西交到了占自行的手上。
“你幫我拿著。”
也不知道無人機還有沒有用。
蘇見月重新拿出遙控器操控。
不一會兒。
無人機再次起飛。
飛到了蘇見月的麵前停下。
蘇見月將錄音喇叭重新綁在了無人機的上麵。
無人機開始在九重門的上空盤旋。
聲音循環播放。
擊穿了諸葛鶯的全部計劃。
虔誠祈禱的人們開始躁動不安。
上空的聲音循環往複。
再加上蘇見月刻意營造出緊張氣氛的語氣。
裡麵的人,變得恐慌。
他們並不知道盤旋在天上的,究竟是什麼怪鳥?
這樣的場景。
讓她們想起了今天早上,憑空出現的觀音大士。
還有那些灼燒的神火。
刺痛的皮膚依舊在疼。
驚恐到了極致。
求生才是人類的本能。